gu903();他跳过《南行集》,去看其它,只见都是薄薄的小册子。拿起一本,王雱只见封皮上印着四个大字:“横渠学刊”。
“横渠学刊?”
王雱惊讶无比,他万万没想到,横渠先生张载,门下弟子不算多,人也大多在陕西,他们竟然能够在汴京刊印这样的“学刊”?
王雱本人确实是个才子,与经义学术上颇有自己的见解,当下将这《学刊》翻开。
只见这《学刊》的封里引着一方墨印,引着八个大字:“横渠著述,谢绝私印。”
王雱点点头:近日里关于抵制盗印的话题在京城士子们之中传得沸沸扬扬的。这份《横渠学刊》事先声明了不许盗印,若再有违背,横渠书院自然可以追责。
他越过目录,只见先是一篇张载所著,阐述关学思想的《西铭》,只有二百余字的一篇铭文,却十分经典。王雱一目十行,迅速读过,马上感受到了其中的力量。
“张子了不起。”
王雱心中升起佩服,忍不住竟掩卷思考了一阵。
之后再翻,却是一篇长篇论述:《论生产力》。王雱一翻著者,见是吕大临。“吕氏四贤”他的名头,王雱也是听过的。
因为文章比较长,王雱将之跳过,直接跃至尾页。
只见这一页上印着四行大字:“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正是横渠学派的思想总纲:横渠四句。
王雱一念,心中便涌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这四句太过经典。
儒者不正是应当如此?
似乎有这四句在,父亲王安石这么多年来在朝堂上的一切努力都能被归纳其中。
老天爷,王雱几乎想要伸手拍自己的脑袋,他怎么在引用别家别派的学术来诠释自家老爹的作为?
可是……既然都是儒学,各学派之间自然应当有共通之处,不是吗?
思绪纷然之际,王雱突然感受到身旁明远的灼灼目光。他猛地醒悟,觉得不便就站在此处将人家的“学刊”一口气读完,于是他转身,问明远:“远之兄,敢问这套学刊作价几何?在下是否可以买下一套?”
明远见王雱换了称呼,也从善如流地改口,不再喊王雱“大衙内”了:“元泽兄客气了,此乃师友之作,明远何敢定价?既然元泽兄见问,这一本,赠与元泽兄便是。”
王雱连声感谢。
事实上,对于这本《横渠学刊》,其中的内容虽精,但还不至于马上让王雱佩服得五体投地。
但是这种形式,通过印书的形式,在汴京中宣扬“横渠思想”,宣扬“关学”——放眼全国,无论是周敦颐门下,洛阳二程门下,还是邵雍弟子……王雱从未见过任何一个儒门学派用这种方式宣传自己。
“如此一本‘学刊’,工人制版印制,需要多少时间?十天够吗?”
王雱将这本薄薄的刊物举在手中,向明远发问。
他非常熟悉刻印坊的效率,这样厚薄的书籍,从刻板到校对再到印制,就算不用十天,八天也是需要的。
明远故作惊讶:“元泽兄,您这么看不起小店?”
他马上露出一脸受到伤害的委屈表情。
王雱:?
“这样一本薄薄的册子,您早上送到这里,晚间就该将成刊送到您手里了。怎么会需要十天?”
王雱睁大眼睛:这不是在开玩笑吧?
明远:委屈巴巴!你看我像是开玩笑的人吗?
“王大衙内何不随在下去看看排版与印刷的作坊,衙内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了。”
王雱听明远又把称呼换掉了,言语中透出几分疏离,他却再也不敢错过这个“见识”刻印坊的机会了,连忙开口:“贤弟莫怪,愚兄自当随你前去!”
明远一眨眼就成了“贤弟”,心想这王大衙内到底还是个直肠子,虽然骄傲,但人算是单纯,不难结交。
他当前带路,将王雱首先迎进了“排版”作坊。
王雱在进来的过程中,一直都听见耳畔叮叮当当的,有打铁的声音,这声音却不是从这“排版”作坊里传出来的。
迈入“排版”作坊,王雱没有见到刻印坊里常见的木雕版,而是一眼便见到两个巨大的车轮,这车轮却并不是立着的,而是水平放置,下面有木架制成,轮子只需要轻轻一拨,就可以转动。
有两名排版工人站在车轮一旁,一人手中拿着稿件,正一字一字地念着;另一人便伸手转动两个车轮,从车轮上安着的凹槽里,取出一条一条,细长形,类似印章的物品放在手中的一只长方形木盒中。
王雱凑过去看,只见那车轮上凹槽中存放着的,就像是一枚又一枚,规制统一的小小印章,上刻着凸出的反体单字,看材质应当是铜铸的,铸成之后又经过精心打磨,每个字的边缘都非常清晰。
而工匠们取过那些如同印章一般的单字,将其整齐地排列在木盒中。
两名工匠,一个念稿,一个排字,念稿的人负责复核。须臾间一整只木盒就排完了。
这时念稿的工匠便取来一直带边框的铁板,在铁板下方涂上一层药剂。王雱鼻端顿时嗅到一层松脂的香气:“是松香?”
明远点头:“对。”
念稿的工匠过来,将这铁板往木盒上一扣,刚好严丝合缝地扣上。两人再将两个盒子一倒,那些小小的单字就全都到了铁板里,阳文的单字朝上。
念稿的工匠又将铁板上的单字和手里的稿子核对一遍,确认无误。这只铁板就被工匠们送到另一个作坊。
在那里,工匠们先将这枚铁板放置在火炉上,稍稍烤制。然后有人过来,用一块平整的木板将一枚枚单字的表面完全压平。压平的铁板随即送到印刷的匠人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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