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商英和身边的明远沉思着,问洪四:“盗贼在箱笼上画下标记是什么意思?”
洪四虽然是个极其不靠谱的“伴当”,但是在陕西路官道上跑的次数多了,关于盗贼,也道听途说过一些,知道箱笼上的标记意味着什么。
“意思是,这批货色已经被自家先看中了。”
明远想了想,又问:“箱笼被做了记号之后,盗贼什么时候会动手?”
这洪四哪晓得,搜肠刮肚想了半天,总算是想起听过的一两件传说:“总在一两天之后,那些盗贼看准了地形,算好了大概时辰,再拜过关公,就……就动手了!”
明远:……还要拜关公?关老爷若是在天有灵,恐怕会气得活过来。
但见洪四也答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将驿丞叫来,问清楚了往后一两天的路途。
他得知往东再行一天的路程之内,官道附近都有村落,且地形平坦,不见得有多危险。驿丞也没有听说过哪伙无法无天的“巨盗”,是以“叉”为标记的。
明远心想,商英和有这么多人手在,只要不是什么悍匪,应当都对付得了。他对区区一个符号并不担心,安慰了商英和两句,又陪他坐到很晚,才自行去睡。
谁知第二天早间起来,明远正神清气爽的时候,隔壁竟传来商英和的嚎哭声。
他急急忙忙出了驿馆的上房,来到商英和身边,却只见他的伴当竟都散了大半。留在这名玉石商人身边的,就只剩管家陈三,洪四一个伴当,和几个照料车马的车夫。
“这是怎么回事?”
明远异常严厉地问。
那边陈三低着头,将昨晚发生的事一一说来。
原来,昨晚明远去休息以后,商英和越想越怕,便将他雇来的那十几名“伴当”都请到他那里,推心置腹地说了一番话,然后把他原本准备分给这些人的“赏金”都拿了出来,分给众人。
商英和没有其他要求,只希望伴当们能够好好地守着车队——他猜想,这么多人一起上路,又都是长相唬人的大汉,没准能把盗贼吓跑。
谁曾想今天早起,商英和发现,那些伴当竟然跑了个精光,只剩下洪四。
逃跑的家伙们甚至还把商英和的马都牵走了,只给主人留下驴。
听了商英和的陈述,明远顿时扶额长叹——他哪里能想到,商英和竟能出这等昏招。
商英和固然是希望“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但是这种重赏,也必须得是“事成之后”,得是他们平安到了地头以后才能给出去。
这些“伴当”本就对抵御盗贼没有什么信心,陡然得到商英和发了一笔钱,当然是选择连夜跑掉。
至于洪四为什么没跑,到也未必是出于什么“责任感”,很有可能是想要溜走的时候才想起他和商英和有契约在身,这么一跑以后,就再也没办法在陕西路往下混了,才悬崖勒马……又或者单纯是睡过头了。
明远冷冷地看着洪四,看得他羞愧地低下头去。
而明远则开口宽慰商英和:“商兄莫要太过担忧。小弟昨夜问过驿丞,驿丞说今天这一段路地形开阔,道旁村庄众多,比我们昨日经过的那一段要好上很多,往日很少有人在这一段遇到盗匪。不如我们今天继续前进,今晚再看看情况。”
他言下之意:与其在此停留,或者返回长安,倒还不如循着已知的安全路段继续向前。
商英和则是六神无主。
他一时犯蠢,白白分掉了那么多钱,还让“伴当们”都给跑了。
而现在,商英和也知道自己没法儿回头,不能再通过昨日刚刚“遇劫”的道路返回长安去,只能按照明远所说的,走一步看一步,先把今天这一段“较安全”的道路走过去再说。
当下车夫去将停在驿馆后的马车都搬出来。陈三过去帮忙,谁知却在马车箱笼上又发现了一个用白垩画成的符号——这回是个圆圈。
这回有趣了。
明远站在两辆商家马车背后,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忍不住有点好笑。
看起来,他们这一行人,被不止一家盗匪看中了。
“有了!”
明远想到一个主意,赶紧去找商英和。
“商兄,阁下这些运送的货物里,可有什么,是看起来好看又金贵,但其实是粗苯不怎么值钱的呢?”
商英和脸一红——他是个玉石商人,所带的货物中有好多都像明远说的那样:看起来很贵,其实不咋值钱。
明远见他已经想到,便笑着说:“这就好办了——今天天气不错,我们便将箱笼打开,将您那些‘看起来’名贵的大块玉石显露在外面……”
商英和张大了嘴:“这不是招摇过市吗?”
他们现在已经惹来了盗匪的麻烦,还这么招摇——真的好吗?
明远笑着点头,低头附耳在商英和耳边说了几句。
商英和顿时“哦哦”了几声,听完思索片刻,反问明远:“这样真的能行?”
明远一耸肩:“不行也没有别的办法呀?”
商英和至此终于冷静下来,多多少少能够用理智思考了,思忖一阵果断下令:“将箱笼打开,让那两座玉石山都露出真容。”
商英和这次前往汴京,随行带着的所有货物中,最花哨也是最笨重的两件,就是那两座“玉石山”。玉质本身并不算特别精良,但是又大又华彩,乍一看确实很贵重。但要论起价值,可能还不如他两件压在箱底的羊脂玉原石,和他亲自随身携带的一件玉璧。
适才明远提示商英和,既然已经有不止一伙盗贼,看上了这批货,那么干脆就张扬一点,把好东西显摆出来,让盗贼们先你争我夺地斗起来,打个两败俱伤。没准他们有机可乘,能够顺利脱身。
“商兄请不要担心,小弟也会将自己携带的几幅蜀锦摆在外面……”
明远带的那一车行李大多数是他的各种个人用品,什么专门用来斗茶的建窑小茶盅啦,镣炉与汤瓶啦,刷牙子和牙膏啦,平时用来熏衣物的香料啦……都是让他在途如在家,即使在驿馆客栈中,也能过得舒舒服服的。
唯一可以算得上是货物的,就只有他打算自用的几匹吉贝布,还有当初在绸缎庄里没卖完的蜀锦。这些蜀锦在天光下是一片灿烂,也确实能让人误解,以为这整整一车都是这样精贵的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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