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是在刻意回避他的问话。
苏洵心中明白,但她不肯说,苏洵也舍不得逼问她,只得作罢。
两人正在说话间,便有婢女在外叩门,“将军,该喝药了。”
婢女将药端进来之后,谭歌自然地便拿了过去,“你躺好,我喂你喝。”
可以说,苏洵从未见过这么温柔的谭歌,这样的感觉,就像是在做梦一般。
苏洵连想都不敢想,有朝一日,谭歌会如此主动地喂他喝药,他觉得自己都不敢闭上眼睛了。
他害怕,一睁开眼睛,这都只是一场梦。
舀了一勺,吹了又吹,确定不烫了之后,才递到他的唇边,他立马便喝了下来。
即便这药很苦,但男人却连眉梢都不蹙一下,反而还染了显而易见的笑意,只盯着谭歌看。
待到这一碗药都下肚了,谭歌才转而拿了块蔗糖来,“药很苦吧?把糖含在口中,便不苦了。”
哪会苦,她亲手喂给他喝的,即便是毒药,他也甘之如饴。
但这话他却是不会说出口,而是顺着她的意思,将蔗糖含在了口中。
站在一旁的婢女,显是看楞了。
原因无他,府中上下,甚至是整个南周,在他们的眼中,大将军苏洵都是个铮铮男儿。
即便是面对亲人,苏洵也是鲜少言笑的。
可在谭歌的面前,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不论谭歌说什么,他都依从,没有二话。
而且眉宇间始终带着笑意,似乎天大地大,在他的眼中,都没有谭歌大,他只能看进她一个人。
“去将连脂膏取过来。”
虽是不懂苏洵到底要做什么,但婢女不敢耽搁,忙折身去取连脂膏。
将盖子打开,男人二话不说便将谭歌的手牵了过去,徒手沾药膏,旋即便涂在了谭歌的手背受伤之处上。
男人的动作极为温柔,让谭歌的心房忍不住一颤,有一种酸酸麻麻的感觉,迅速蔓延了整个心房。
“歌儿,接下来的事,我会一一处理好,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再受委屈。”
她不说,不代表他猜不到。
苏洵很清楚谭歌的个性,多年的江湖漂泊,让她养成了不论是什么苦什么罪,都往肚子里咽,只一个人默默承受的个性。
而这也恰恰是苏洵最为心疼的一点,在看到她这双布满伤痕的手时,他的心疼到不行。
几乎是下意识地,苏洵便能想到,在他昏迷期间,谭歌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他知晓,他的母亲不喜谭歌,但在他醒来之时,却发现谭歌也在府上,这只能说明一点……
在什么事情上,谭歌应当是与苏老夫人屈服了,所以她才能够待在他的身边。
这样傲骨的女子,却为了他,一次次地低头,如何能让他不心疼,他若是再不做些什么,便妄为男人!
谭歌自是能听明白,苏洵话中的意思,心中触动的同时,她却也知晓倘若他定要一意孤行地与她在一起,到时定然会陷入两难的境地。
她本便不奢求什么,微微勾了下唇角,谭歌只是轻轻地说道:“你好好地养身子,我便很高兴了。”
男人的手骤然一紧,不容置喙地说道:“歌儿,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亦或是未来,我苏洵,此生非你不娶!”
被男人紧紧握住的手,猛地一颤。
他说得那样坚定,同样,她也是个正常的女人,她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她也想与眼前的这个男人白头到老。
可这样的承诺,她却不敢,也不能说出口。
见她不回话,苏洵也不急,之时将她又搂入了怀中,贴着她的耳畔,说着这世上最温柔的情话:“歌儿,我要用一生的时间,来爱你。”
按理而言,苏洵终于醒了过来,而且还是在小年夜的前一日,当是喜上加喜的事儿。
苏老夫人应当是高兴才对,但相反的,从苏洵的房中出来之后,苏老夫人的面色反而愈加沉郁了。
尤其是到了小年夜,一家人围在一张圆桌前用膳,看到苏洵紧紧地牵着谭歌,即便是当着那么多的人,也不肯松手,她的面色便愈加难看了。
本该,受了那么重的伤,苏洵是不该起来的,但他却坚持要一家人一块儿吃年夜饭,苏老夫人拗不过他,便让他来了。
却不想,他转而便也将谭歌给带了过来。
这样下去,可不成,看苏洵现下的样子,是铁定了心,要将谭歌给娶进将军府。
苏老夫人放下竹筷,终于开口:“谭姑娘,如今洵儿已经醒转了过来,身子也在慢慢地恢复,谭姑娘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这些日子还要多谢谭姑娘的一番心思,明日,我会亲自送谭姑娘出府。”
这道嗓音,不轻不重,却能让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
骤然,苏洵唇边的笑意收敛,握着谭歌的手骤然一紧。
旋即,看向了苏老夫人,一字一句地说着:“既然母亲这般说了,那我便在此宣布——我苏洵,将在三日之后,迎娶谭歌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