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2 / 2)

麟台风波录 轻微崽子 2455 字 2023-09-18

等能够通信了,得托人打听打听。毕竟许瑞云子承父业,守了循州许多年,除去京城的家,循州便是许瑞云的第二家乡。许瑞云说着说着,神色有些黯然。

你先安心在京城住下,还有事要劳烦许兄。

许瑞云眼神凌厉,盯住陆观:你们要做大事,既然上了这条船,我当然没有推拒的道理。

许瑞云自然不会拒绝,从在獠人的寨子里遇上,陆观也一直在暗中观察许瑞云。此人为人耿介,江湖习气有一些,不重,在军中有一些人脉,虽不是与高级军官相熟,掌握中下层军士的动向也很重要。从獠人那儿逃出来,彼此也算过了命,至少陆观可以肯定,许瑞云做不出背后捅刀子的事情。

仅仅凭他们几个人成不了什么事,但烽燧固然重要,连接其中的网路也是必须。

多了许瑞云,就多了一双在镇北军的眼睛。

何况,局势已不能再坏,苻明韶早已将少时的雄心壮志抛在脑后,君相不和,他不仅没有想过制衡利用太后、李相的权力,反而将扶持他登位的周太后视为仇敌。李相是一只老狐狸,但确有治世之才,周太傅去世后的数年,朝中不服苻明韶的士族都被李晔元二桃杀三士地压服下去。

荣宗的遗诏中,却没有他。

陆观率先打破了沉默,淡道:许兄有何顾虑,但说无妨。

许瑞云苦笑摇头叹气:还用得着说吗,咱们人少,对方势大。手里最后一张牌,还是个疯子。许瑞云表情流露出十足的犹豫,终于还是问了出口,毫无转圜的余地吗?

昏暗的光影中,无奈、矛盾令许瑞云英朗的面容蒙上阴翳。

陆观注视他,沉声道:去岁容州、衢州相继遭灾,腊月下旬,北方险些遭了雪灾,当时朝廷无动于衷,只有些许良知尚存的官员商贾以自家钱粮出城布施,而京城全城封锁,不许周围灾民进入。

许瑞云一直在地处大楚最南的循州,每日里军务尚且操劳不完,这些情形还是第一次听人详细说。

容州秋收之际,连月大雨,粮食霉烂,朝廷分发的赈灾粮被劫,城中瘟疫蔓延,缺粮少药,要靠当地的山匪送粮接济。宋大人为安抚容州百姓,成日里追在户部尚书杨文屁股后面打转,一连催了两个多月,户部才把粮发下去。今天上午,我陪他去了一趟户部,你知道户部怎么说?

许瑞云自然不知。

陆观也没有让他答的意思,只是继续说下去:说是喂饱容州一个人,就能多喂饱十个军人。

人命是这么个算法吗?!许瑞云听得双目圆睁,紧攥起拳头,混账东西。

皇上就是这么算。提起苻明韶,陆观语气淡漠,他所有的火气和对苻明韶仅剩的那点期待,都在被关押在宫中的那几天抹除得一干二净,一个能下地干活的农夫,能养活十名上阵杀敌的士兵,把容州这些灾民,堪堪喂得能下地,就让他们像耕牛一样埋头苦干,便是累死、饿死,也是为国尽了忠。

放屁!许瑞云一声怒喝,被陆观静静看了一眼,他鼻翼翕张,好半天才按捺下怒火,放在桌上的那只手,手背青筋暴突,握得死紧。

宋州、循州的黑狄入侵是怎么回事,是你亲眼所见。刘赟被褫夺官位,现在女儿要当皇后,立后大典,扩大征兵,样样都是钱。

皇上到底为什么会任由刘赟的旧部践踏自己的子民,他疯了吗?许瑞云道,会不会陛下根本不知道这事

绝无可能。陆观将宋虔之受命带着先帝的指挥剑去巡察四州,这把剑引发多方争抢,最后被柳素光拓印下来,伪造假剑一事简单说了一下。

许瑞云听得张大了嘴,继而反应过来太傻,闭上嘴,好一会才回过神。

就为了扳倒太后?那都是人命都是他自己的子民天下人视君主为父,而仁君视百姓为子,仅仅为了坐稳皇位,苻明韶就能这么干。许瑞云眼底的荒唐渐渐散去,松开拳,都说帝王无情,想不到是真的。

有什么想不到,四皇子的腿怎么废的,大皇子怎么被贬为庶民流放北地,许兄没有耳闻吗?

都是传闻,茶余饭后听一听而已,历代都有皇室内斗,不足为奇。许瑞云扶额,只是想不到,身为大楚万万人之君,为一己私权视人命如草芥。许瑞云用力抹了一把脸,将在宋州经历的那一夜驱散,抬起通红的眼睛,朝陆观道,现在想起来,我真是不知道,过去的十数年,究竟是在为谁而上阵厮杀。

往者已矣。陆观起身,拍拍许瑞云的肩,从架子上取下一件大氅。

许瑞云一脑门的冷汗,强打着精神扭头问他去哪儿。

你说我去哪儿?

许瑞云这才想起,要不是被自己打断,陆观早就追宋虔之去了。

顿时,柳平文那张文弱清秀的小脸浮现在许瑞云的心底,他也不喝茶了,跟陆观勾肩搭背地往外走。

我跟你讲,你刚才和我说的这些,我一个字也不会往外说。许瑞云勾着陆观的肩,离得他很近。

陆观大不自在地把许瑞云推开一米远。

许瑞云:?

两个大男人勾勾搭搭成何体统,你不觉得不好看吗?陆观去马厩牵马,许瑞云是走路来的,两人自然无法同路。

等到陆观已经骑着马走了,许瑞云站在别院外面的小径上,莫名其妙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从院子里伸出来的一枝才抽芽的嫩枝,摸了一把前额。

还说我?你自己不早就勾搭了男人了吗?!

到了琵琶园外,陆观才发现自己骑马来有多多余,好在宋虔之从别院带了个小厮,陆观让小厮把马牵回去,他上去坐在马车里等宋虔之吃完饭出来。

琵琶园在一条深巷之中,挨着皇宫,方圆五里以内,除了这儿没有任何声色场所。

陆观在车里坐着闭目养神,他手指一直在大腿上圈圈画画,随心念画着只有他自己才懂的人名。

突然,一股香风迎面扑来。

逐星,你可小心些,怎么喝这么多,要不是我扶宋虔之上车的是一名二十七八岁的青年,抬头就看见车厢里坐着个脸色阴沉的男人,外面车夫一直在等,青年目光稍稍一顿,醒过味儿来,当陆观伸手去接,青年立刻便收了手,临了嘱咐他好好伺候着。

外面嘻嘻哈哈的笑声悄然远去,马车动了起来。

宋虔之几乎是一头撞进陆观怀里,在马车上就不安分,在陆观身上摸来摸去,捏着他的下巴,眼睛好似一汪满含春情的山泉,看得陆观原本活络的脑子也笨了,抓住宋虔之在他胸怀中乱捏的手,按在腹上。

宋虔之不满地撇嘴,张嘴要说话,陆观低头去听他说什么,宋虔之脸色倏然极其难看。

待陆观反应过来,已经迟了,宋虔之喉头一滚,吐了他一身。

·

深夜,借住在李晔元别院里的陆大人与宋大人,两身恶臭地回去了。

李晔元手指触及温热的茶盏,喝了一口,朝别院管家道:他今日都见了什么人?

具体是谁,下人们不便跟,上午小侯爷先是进宫,出来去了户部、吏部、礼部,晚上在琵琶园吃酒,回来时烂醉如泥,陆大人把他抱下车,两人一身狼狈,小的立刻让人准备了热水,给他们沐浴。只是陆大人不让人伺候,小侯爷醉成那样,想必也是陆大人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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