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1 / 2)

麟台风波录 轻微崽子 2372 字 2023-09-18

两名侍女一人捧盘一人奉茶,茶上完又添了几碟子点心,颜色做得鲜嫩可爱,妇人一再让他们尝尝,盛情难却,宋虔之吃了一口豌豆黄,眉头舒展开,没忍住一连吃了三块,才住了手。

这样像是他光为了吃而来。宋虔之正襟危坐起来,不经意看见上座的妇人正在看他,宋虔之一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妇人移开了眼,嘴角挂着一丝笑。

宋虔之是不知道是不是笑他,只是脸上也微有点热。

前几日奉旨到宋州查事,龙江被匪徒霸占,只好走陆路回京,顺路来拜访王妃。

我一个妇道人家,守着先夫留下的百亩薄田,清贫度日罢了,总算诸事平安,小儿能读一些圣贤书,明白事理。将来这家业传给他,等他什么时候娶了媳妇,有人主内,我就轻松多了。

当着数人,东明王妃仅仅说了些客套话,留陆观和他的朋友小住几日再走,陆观虚应下来。

几人各自被仆人带去房中,宋虔之脱了靴子坐在榻上。

陆观拧来帕子给他擦手擦脸,宋虔之胡乱一抹,陆观按住他的肩,仔仔细细擦了擦他的脖子和耳朵。

待会儿她一定会让人来叫你。宋虔之睁开眼,跪坐在榻上,陆观已经重新拧干了帕子,站在床前擦脸。

宋虔之突然兴起,朝他勾勾手指。

陆观:?

过来。宋虔之小声说。

陆观一脸茫然地靠近,被宋虔之一把抢过帕子,在他脸上胡乱地擦,还用裹着湿帕子的手指去戳陆观的鼻孔。

陆观眉头紧拧,只是用两只手环住宋虔之的腰,怕他摔到床底下去。

没劲,你怎么不揍我宋虔之话音未落,袍子被掀了起来,整个兜住他的头脸,宋虔之眼前一擦黑,惊叫道,喂喂,开玩笑开玩笑,别揍我,哎你还真敢后半截音吞在了嗓子眼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过了会儿,宋虔之满脸通红地从袍子里坐起来,把袍摆放下去。

陆观凑上来吻他,宋虔之满脸嫌弃地跟他亲了会儿,含糊道:也没什么怪味道

陆观没说话,只是更深地与他接了个吻。

果不其然,赶在晚膳前,王府管家就来叫陆观过去说话,宋虔之本来昏昏欲睡不想去,被陆观扯起来穿戴,硬要他一块儿去,宋虔之先被扯得坐起,陆观一转身的功夫,他又躺下去了。

陆观作势又要掀他袍子,宋虔之连忙按住他,面红耳赤道:陆大人,你想一下午把本侯爷掏空不成?

陆观笑了笑,给他穿鞋。

宋虔之示意自己来,起身整理头发和衣袍。

外面等着的管家见出来的是两个人,眸色闪过诧异,转瞬又收敛好情绪,没有阻止宋虔之跟随。

这次管家将二人带到后院,院子里花木草石布置得比前院精巧富有观赏情趣。

东明王妃换了一身淡粉色长裙,头发显然也重新梳过了,看上去年轻了十岁,正在屋里挑挑拣拣地剔一盆月季花,将多余的枝条剪掉。

坐。王妃没有抬眼,咔擦就是一剪子,随手将没用的花枝丢到一旁铜盆中,之后净手,擦干,这时王妃仿佛第一次看到宋虔之,询问地眼神望向陆观,这位也是朝中的大人?

东明王封地在外,他的王妃只在年轻时到过京城,之后深居简出,是第一次见宋虔之。

周太后的外甥,宋虔之,是我在秘书省的同僚。

王妃觉得神奇,食指敲着下巴,嘴角轻轻一勾:我知道你的母亲。

王妃知道家母?这倒是宋虔之没有想到的。

东明王妃露出回忆的神色,她说话时语速不快不慢,嗓音并非少女的清脆,而是带着几分绵软的柔媚。

周太傅的嫡女嫁给自己相中的工部侍郎,没有被父母当做拉拢权贵的筹码,你母亲的这桩婚事,即便是在她嫁人多年之后,依然是京城贵女们茶余饭后的话题。我进京领受赐婚封赏时,曾有幸听过一些。不过当时的姐妹,在我出嫁之后,几乎都断了联系。王妃不甚介意地笑了笑,显然没有将这等世态炎凉放在心上。

你父待你母亲好吗?王妃侧身坐着,想起什么,觉得问话不妥当,改口道,若是冒犯,不答也无妨。

宋虔之摇摇手:就那样,我父亲常年不在家。

听到这话,东明王妃对那位素未谋面的太傅之女兴起三分同情,淡道:男人不外如是,多劝劝你母亲放宽心。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过她应当是比我聪明得多的人,在那一圈子人精当中也见得多,白说这些了。

除了自己的母亲,以及周太后,宋虔之甚少与这等地位的女人交谈,家事本来不便向外说,眼前这王妃十分随和,言谈间也无窥探旁人的意思。她眼神脸色一片淡漠,确实是随口一说。

宋虔之想起来东明王妃出身不高,是个六品小吏的女儿,果然说话做事风格与他接触过的上位者俱是不同。像是他的姨母周太后、他的姐姐,说话总是七拐八弯,一层意思背后,还有旁的含义,说话须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那现在恩公已经是秘书省的大人了?东明王妃另起话头。

陆观更为直接:王妃对京城的局势,想必很清楚。

妇人道:不过为幼子谋算,先夫去得早,我再不为他打算,真没有半个能为我儿做主的人了。

大楚即将有一场大乱,王妃若为小王爷谋划,应当早做打算。陆观道。

妇人眼底一亮,嘴角却平平地压着,淡道:这块封地,是百余年来的福地,国中不是没有乱过,这座城依仗地势,从未被卷进去过。

那是因为从未有过一任君主,用自己手中的国土去与豺狼做交易。

东明王妃眉头皱了起来。

这话从何讲起?

宋虔之坐在旁边静静地听,时不时吃一块点心,他想过陆观会透多少底给东明王的母妃,这会边听才清楚,陆观将刘赟的旧部冒充黑狄军队屠戮百姓的事一口气全抖了出来,而且在陆观的口中,白古游分到祁州的兵不过是镇北军的八分之一,皇帝已经下旨放弃宋、循二州。

王妃是否想过,今上能放弃宋州与循州,同样能让白古游撤兵退出祁州。说完,陆观端起茶一口喝干,擦了擦嘴。

可你们不是说,黑狄士兵是刘赟的人冒充的,理当不会对百姓下死手

仅仅宋州州城,一夜之间死伤过万,我们离开时近乎空城,宋州军曹孙逸凭借手中不足两千兵马就在宋州当了土皇帝。与我们随行的人当中,不知道王妃是否留意到,有一名身形魁梧肤色黝黑的汉子,那是循州军曹。

循州军曹,怎么又和你们在一起?东明王妃脑子晕了。

朝廷下旨免除循州原任知州赵瑜官职,我们南下时,正好碰上新任知州赶往循州赴任。龙江上的獠人在江面上拦截来往船只,说是官兵让他们封锁江面,抓新任循州知州柳知行,事成就允许獠人进入城镇集市买卖,送他们金银财宝。獠人住在山里,居无定所,各族分散。当时循州军曹带人追查赵瑜的下落,咬死了一群獠人,他没带多少人,被獠人抓了起来。陆观道,这名军曹的父亲曾经效力在镇北军麾下,在循州任上也有些年头了,对刘赟的旧部了若指掌,在镇北军也还有兄弟。我们这才知道,朝廷已经弃了宋、循两州。

宋虔之补充道:许瑞云是跟着柳知州的儿子,柳知州的儿子方才您也见过,就是那个年纪最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