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两人正要离开,迎面碰上了周先。
周先灰头土脸,袍襟被烧去半幅,他抹了一把脸,万分庆幸,上前来问:跑了?没见吴应中的人,又见到宋虔之他们是往门外走来,周先心里大致有数。
太乱了,应该是逃命去了。宋虔之道。
靠,这屋子被烧成这样周先道,是黑狄人,太可恶了,宋州军防竟然如此懈怠,黑狄军队冲进城来了!我们往哪儿躲?
去州府衙门。没时间多做解释,陆观推着宋虔之出门,周先从后面保护宋虔之,陆观则冲在前面。
街上全是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惊恐和不知所措,每个人都在向前跑,却都不知道应该往哪里跑。
喊打喊杀声不绝于耳,看见穿黑狄军服的人三人就动手,不一会儿,他们身边聚起了几十个人,将老弱妇孺圈在人群中,黑狄士兵见先冲上来的同伴被杀,索性避开这一群人,朝两旁被火烧得残破不全的屋舍里冲。
街旁一间房里冲出一名满脸贪婪的士兵,手里紧紧抱住从别人家抢出来的金银器,甚至耳朵上还挂了一把银壶,一名衣衫凌乱的妇人从屋子里冲出来,死死抱住那士兵的腿,他抬脚就要往妇人肩头踹,尚未来得及出脚,被一刀从小腿斩下。
士兵发出一声哀嚎倒在地上。
那妇人感激地望了过来,手从士兵的怀里摸出一个银镯子,匆匆将衣领拢紧,她个子矮小,身量纤瘦不占什么地方,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被手持兵刃的男人们让到最里面。
周先面无表情地抖了一下刀,血顺着冰冷的锋刃向下滴。
宋虔之总算捡到一把长刀给陆观,他摸了摸怀中,低头看了一眼,那封血书还在。
大家快出来,去州府衙门找知州老爷!
一群人一面声势浩大地往前走,边有人大喊,让还躲在屋子里的人都出来。
能救一个是一个。周先叹了口气,他是杀惯了人的,这样的场面不能令他动容。
宋虔之却想到许瑞云说的,刘赟的旧部冒充黑狄人,这么巧合,这里出现的士兵也都身穿黑狄人墨色绣蛇纹的军服。许瑞云说刘赟的旧部滋扰永州,从永州到宋州,中间还隔着一个循州。如果许瑞云所言不假,那恐怕循州也已被洗劫过了
遍地横尸,滑腻的感觉从鞋底传来,宋虔之感到不寒而栗,他背上被冷汗沾湿了一整片。
闷热潮湿的空气中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唯独牵住宋虔之的那只手,还在,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心里都是汗,宋虔之看了一眼陆观。
陆观若有所觉,扭过头来看他,陆观侧脸上沾着别人的血,他线条锋利的薄唇轻启,低下头来,用宋虔之能听清的声音对着他的耳朵说了一句:不要怕,没事的。旋即,陆观握宋虔之的手收得更紧。
在这个似乎永不会过去的夜晚里,宋虔之耳朵、嗓子俱是麻木,腿也因为走了太远而像是灌铅般沉重,唯有和他的手紧紧贴着的那只手掌,真实而火热。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发现文案里的猫,现在都没有出现
☆、正统(拾壹)
整座宋州城在一个时辰内陷落,放眼望去俱是熊熊燃烧的大火,州府衙门空无一人,知州卷了细软,衙门口子人去楼空。
巧了有个钱谷师爷还没来得及溜,被浩浩荡荡冲进衙门的宋州百姓堵个正着。
进去!一名壮汉一脚把师爷踹进门。
师爷连滚带爬从地上爬起来,面前是一张张被逼急的面孔,明晃晃的一把菜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师爷一面向后退一面嗷嗷直叫为自己撇清:潘大人是亲自搬救兵去了,别推别推。我没要跑我都七天没回家了,能不能通融一下
怕是不能。周先左手一把从敌人手里抢过来的短剑,右手长刀一抖,猩红血色自冰冷刀锋滴落,他嘴角挂笑,笑容喋血,眼底也泛出微红,你说潘大人搬救兵去了,他何时离开,带了多少人?预备向何人搬救兵?宋州原有的两千驻军现在何处?军曹何在?还有周先手中兵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出,挑开师爷怀中紧紧抱着的包袱,顿时金黄银白地晃得人眼睛刺痛。
百姓面面相觑,有想去捡的,但左右无人行动,那一两个心中躁动的少不得只有按捺下贪念。
驻军驻驻军豆大的汗珠从师爷蜡黄的皮肤上渗出,眼珠左右乱瞄,驻军森冷刀锋逼进肉中,师爷脖子上一道血口,鼻息间嗅到血腥味,登时连脚趾头都麻了,浑身发软,又不敢动,惊疑不定地叫了一声:我说我说!好汉饶命,大侠您轻点儿轻点儿
宋虔之朝周先使了个眼色,道:把他带到东厢房里,我们马上过去。
不能让他走!他走了谁来救我们?让他就在这里说!人群中有人喊。
陆观转过身去,他手中的刀随之横在身前。冷若冰霜的目光扫在叫嚷那人身上,那人浑身一凛,向后退了一步,试图退到别人身后藏起自己来。
一路杀将过来,早有人注意到这三个人身手不凡。
为首那名壮汉是城中屠户,仗着一身力气,带着左邻右舍最先集结起来,他一脸肥肉抖动,转过身去与其他人商量。
我们三个要杀出去,易如反掌。听口音你们也知道,我们不是本地人。宋虔之慢悠悠地说。
壮汉旋身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宋虔之看着他,没有答话,神色闲散。其实宋虔之心里有些不安,总不能跟平民百姓动手,宋州局势之乱,堂堂知州扔下一城的子民跑得无影无踪,师爷溜得太慢被人抓个正着,正是官民关系最紧张的时候。要是现在抖出身份,搞不好马上就要被砍,如果对方上来砍,为求自保,伤及无辜也在所难免。
算了算了,你们要怎么审怎么审,但要是敌军冲进来
我们是一条船上的。宋虔之立马接口。
州府衙门大门洞开,院中散落不少火焰,灭了一部分,留下少许不会扩大火势的火焰混淆视听,人群分散开,占据空下来的数十间房屋。
老人妇女怀里拥着小孩,男人们自发抄起菜刀、锄头、烧火钳当门神。
房间里时不时响起师爷的怪叫。
宋虔之和陆观在门外守着,两个人不知不觉手扣在了一起,宋虔之在走神。
不用怕。陆观低声道。
宋虔之一哂:我不是怕。
有许瑞云在,柳平文不会有事。
嗯,我有预感,等许瑞云找过来,他会告诉我们一些内情。要是刘赟的人扮作黑狄军队烧杀抢掠宋州城民,这不会是他自己的主意。这些话宋虔之犹豫已久,他嘴唇嗫嚅,神色复杂地看陆观,陆观也在看他。
你想说什么?陆观的手抚过宋虔之眼角,他的少年晒得黑了些,奔波和战乱给宋虔之的眼眸里添了一些新的东西,却那么耀眼,陆观有一丝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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