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2 / 2)

麟台风波录 轻微崽子 2384 字 2023-09-18

吴伯?

吴应中讪讪一笑:没事,我听陆观说,二位都是秘书省的官员,想问问小兄弟,你可认识当今太后?

宋虔之心中一动。苻明弘是李宣的心结,他是太后的外甥,与苻明弘模样里挂着那么三分,算不得很像,但对疯癫了多年的李宣而言,即便只有一分相似,因他心里这数千个日夜都只有那一个人,也会把一分认足了十分。

☆、正统(玖)

齐婶带李宣换了一身衣服,带他出来,头发还没洗干净,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匣子,出屋后便一直在门边,小心翼翼地不时拿眼瞟一眼宋虔之。

李宣生得极好看,肤色本是很白的,这时带着一些微红。

他是把你认成了故太子。周先小声对宋虔之说。方才吴应中问宋虔之是否认识太后,他就猜到了李宣是把宋虔之当成苻明弘,才会这样不好意思。

在那疯癫人的眼里,宋虔之成了他朝思夜想的梦里人。

吴应中提步正要过去,被宋虔之阻止住,宋虔之挽起袖子,朝吴应中笑了笑:我来帮忙。

吴应中感激道:偏劳小侯爷。

随着宋虔之走近,李宣眼睛越睁越大,他歪了一下头,稍眯起眼,表情浮现出疑惑。

倏然间李宣唇角勾起,一个心无芥蒂的笑出现在他的脸上,仿佛颤巍巍的一朵花在料峭的春风里初初绽露,他小心而谨慎地抬手拽住了宋虔之的衣袖,手指搭上布料的时候,眼睫不住颤动,目光闪烁地看了一眼宋虔之,飞快地垂下眼,手指一点一点收紧,不想放,也不敢作出更过分的动作。

少顷,宋虔之温柔地握了一下李宣的手,温和道:先洗头,好不好?

李宣似乎没有听明白,但他很努力去听,过得一会,迟缓地点了一下头,乖乖巧巧地坐着,躺倒在椅子上。

宋虔之舀起清水,顺着李宣的头发缓缓地倒水冲净,湿透的长发宛如丝缎,夹杂其间的白发不再刺眼。

弘哥破碎低缓的呼喊不住从李宣的嗓子里发出,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宋虔之,直到眼眶发红,眼睛发疼,才眨了一下眼,又生怕错过什么地立刻把眼瞠大。

宋虔之给李宣擦头,李宣始终不松手,宋虔之便什么也不说,由他拽着。

周先搬来一条凳子,宋虔之坐在凳子上给李宣擦头,阳光从头顶照下来,宋虔之衣袍里全是汗,索性把裤子也卷了起来,露出白而细瘦的腿。

侯爷预备喂蚊子?周先打趣道。

吴应中拿了驱蚊的药液出来,拿一根长长的翠羽沾了往院子里洒,着重洒在宋虔之他们三个坐着晒太阳的地方。

陆观进院就看见李宣的头枕在宋虔之的腿上,睡得正熟,他眉皱了一下,走过来。

宋虔之看见他,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继而动作很轻地将李宣的头抬起,招手让周先过来,周先一脸莫名,被宋虔之把李宣移到他的腿上。

周先:

李宣嘴唇动了动,没醒,将身子蜷了蜷。

两人进屋以后,陆观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纸包。

宋虔之好奇道:这什么打开来看,竟是一纸包颜色各异的糖。宋虔之随手拈起一颗放嘴里,臭烘烘的味道充斥在鼻腔里,嘴里尝到的确实一种奇异的香甜。

唔陆观冷不防被宋虔之喂了一颗糖,漫不经心地道,我尝过了,有点特别,喜欢吃吗?喜欢吃走的时候再捎点。

还成,我留点儿,给娘带回去。船雇到了吗?什么时候上路?

陆观舌头把硬糖在嘴里顶来顶去,收拾东西,边说:明天下午,有船要去京城,雇不了,随到随走。

明天要是许瑞云没来,就再等两天,弄不好得去一趟循州。

去循州做什么?

姨母让我查刘赟的旧部,我给忘了宋虔之声音越来越小。

陆观一哂,手指戳着宋虔之的额头,在他唇上亲了亲,道:等就等吧。

宋虔之本来心中焦急,这一下也不急了。

李宣喜欢你。

乍听这话,宋虔之脖子一伸,眼睛瞪大,不小心把那糖吞了下去,呛咳不已。

陆观继续认真地说:我从未见他跟人这么亲近过。

宋虔之讪讪道:他把我认作弘哥,自然待我亲近。宋虔之心中一动,嘴角噙着笑,手指勾了勾陆观的下巴,你吃醋?

吃个疯子的醋,那我是什么?

你是我男人呗。宋虔之随口道。

陆观脸孔发红,哼了一声:嗯,还记得。

嗯嗯。宋虔之敷衍道,只觉陆观这羞涩的样子新奇又好玩,待要再逗弄他几句,周先推门进来了。

李宣呢?宋虔之问。

就是来叫你,他醒了,到处找你,把厨房灶台下面都找过了。周先哭笑不得,你快去看,那么大个男人,要是哭了

宋虔之登时头大如斗,走出屋去,李宣便一阵风似的冲了过来,他两手抬在空中,缓缓放下,牵住宋虔之的衣袖,怯懦而小心地一眼接一眼看他。

宋虔之尴尬地回头看了一眼陆观。

陆观抱臂在门上倚着,没说什么,努了一下嘴。

宋虔之放心下来,带着李宣去厨房吃东西。

一整天李宣都像条小尾巴跟着宋虔之,他高高瘦瘦的,要是走出门去,这么大个男人跟在宋虔之身后,宋虔之怎么想怎么奇怪,于是只好在吴伯的院子里待着。

下午陆观和周先出去买带回京城的土产,宋虔之尝试和李宣沟通。

当宋虔之说话时,李宣便认真把他盯着,像在努力理解宋虔之话里的意思。

吴应中一直在门口站着,留意屋里的状况,神色间流露出担忧。

你叫什么?宋虔之从最简单的开始,李宣却不太能听懂,问他叫什么,什么年纪,家在哪里,李宣的表情像能听懂,又一个字都答不出来,因此,宋虔之只能推测其实李宣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因为在李宣的眼里,他是苻明弘,所以他很努力想听懂宋虔之的话。

这么重复了十数次,宋虔之不得不放弃。

他走到屋外和吴应中说话,李宣就在自己卧房的门口站着,不远不近地打量宋虔之。

看来李宣是不能证明什么了。宋虔之叹了口气。

先帝留下过一封遗诏,说明李宣的身份。这封诏书兴许能激起周太后一丝怜悯。吴应中歉然道,太后所作所为,我本不该妄议,但人非草木,老汉照看李宣这些年,自然同情他的遭遇。这封遗诏,乃是先帝对这孩子的一点补偿,陆大人将大殿下与宋大人的谈话告知了我,老汉有一些话,虽是冒昧不当,也不得不说给侯爷知晓。

大概吴应中任由疯疯癫癫的李宣黏着他,也是为了找个机会单独和宋虔之说话。想通这一节,宋虔之坦然站定,拱了拱手:请老先生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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