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观又低下头来,在他额头亲了一下。
宋虔之从头到脚都僵硬了,难以置信地看着陆观,陆观抬起身,仍看着他,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脸,没等他说什么,退出去赶车。
忽明忽暗的车厢里,宋虔之抬手摸摸额头,仿佛是一块烙铁,印在他的额心之中。他摸了两下,神色又恍惚起来,他还烧着呢,果然是烧糊涂了。宋虔之缩着身,将头抵在车板上,昏昏沉沉地打起盹来。
马车停在州府衙门口,围着不少看病的百姓,宋虔之睡得正好,是让陆观抱进去的,没引起多少人注意,还以为也是个病人。
周先得了信,到门口把麻袋搬进去,他一个人险些搬不动,找了个麒麟卫一起来搬。
有好奇的问:大人这是买的粮吗?好家伙,这么大一袋。
这话弄得周先哭笑不得,只得说就是就是。
坐堂给人瞧病的何太医听到消息,连忙说暂停问诊,让开了药的先去领药,外面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也只得等着。
怎么弄成这样?何太医一见宋虔之那手指就知道要不好,耽搁的时间太长了,他立即给宋虔之接上,又上了药,还是摇头说,不定能不能恢复如前,怎么弄成这样?
陆观不好解释什么,只说:是我不好。
何太医还要给灾民看病,把药交给陆景淳去熬制,陆景淳领着一个衙役去煎药了。
沈玉书面如土色地坐在椅子里。
接手指的时候,宋虔之疼得晕了过去,现在还没醒,一脸毫无血色。陆观在床边坐下,给他擦汗。
沈玉书颤声道:太行险了,小侯爷要有个三长两短,我我
不关你的事。他要有什么事,朝廷问责算我的。
要是宋虔之身份单纯也就罢了,他是安定侯的嫡子,又是皇太后最疼爱的小辈,真要是以权压人,随便给沈玉书使点绊子,他的官也当到了头。
沈玉书越想越觉自己今年是走背字了。
抓住黑狼寨的匪首了?想起这事,沈玉书来了精神,不如我先去审,让他供出赈灾粮所在,立刻让人去取回发放给灾民。
陆观却不同意,叫进来周先,让周先带着麒麟卫去问。
沈玉书急了:陆大人,本府是此地父母,这事合该本府去办。
没有麒麟卫撬不开的嘴,那个闫立成不是一般人,你去问,就是严刑拷打也问不出什么来。放心就是,麒麟卫不会同大人抢功。
沈玉书被说得又羞又臊又不好反驳。
麒麟卫代表皇室,从不上台面,自然是不会与他抢功的,就是那个周先现在是秘书省的人。
沈大人,借粮的信有回音了吗?
沈玉书擦了擦头上的汗,叹气道:暂时还没有,我再想想办法,杨大人那边就这一两天该有信儿了。
你让校尉单风带他的人回容州城内,这几日加强城防,夜间宵禁。
一听这话,沈玉书脸色灰败:这是?
未雨绸缪。大人不知道的事还很多。城里有不少黑狼寨的奸细,否则沈大人以为,封城的情形下,怎么还能有这么多人投了黑狼寨。
沈玉书听得一头冷汗,突然想起来:对了,你们是怎么出的城?
陆观没有答话。
那我现在该做什么?
安抚灾民,留意城中动向,让人将乡绅世家都盯着。这些主意平日都是宋虔之来管,现在只有陆观发话了,粮还能吃三天吧?
两天。
撑到三天。
沈玉书沉默地看着陆观,半晌,点头道:好,三天!
沈大人就去城里做好事,容州城中百姓都服你,最晚四天以后一定要有粮发下去。
沈玉书出门去。
陆观爬到床上,掀开被子给宋虔之身上伤处上药,何太医没有时间,只拿了药粉给他便走了。上完药,陆观把被子扯过来,轻手轻脚给宋虔之盖上,下地出去。
门外,陆景淳带人取来了药膏,他眼睛被黑布蒙着,但知道面前有人,便停下来向陆观一点头。
陆观去找麒麟卫,看他们审问闫立成。
☆、容州之困(拾贰)
在监牢门外,陆观碰见周先,眉便是一皱。
周先蹲在花圃旁边,听见脚步起身,朝陆观问:小侯爷怎样了?
都是外伤,陆大夫的儿在给他上药。你怎么出来了?想到一事,陆观神情现出严肃,谁在问话?
周先:麒麟卫在审,我还是不进去的好。
陆观反应过来,微带着怒容。
周先摆手道:不是忌惮沈玉书,他这州府也做不长了。当日我听侯爷提起闫立成这个名字,就觉得耳熟,也是凑巧,此次来的麒麟卫当中,有一人认识他。
认识?陆观听糊涂了。
六年前有一人从麒麟卫除名,此人就是闫立成。当时我还没进宫,是以记不太清,难以确认。偏偏皇上派来保护何太医的麒麟卫中,有他的师弟。
监牢中传出一声沉闷的惨叫。
陆观皱了皱眉。
周先无动于衷,继续道:麒麟卫设立至今,从未有人叛出,闫立成打破了麒麟卫引以为傲的忠名。我本存着一丝侥幸,希望不是他,他师弟一眼便将人认了出来,不会错。
只有这一个?
只有这一个。周先顿了顿,从上往下打量陆观,一哂,想不到陆大人的身手如此出众。
陆观没有接话,正要进去,被周先拽住了袖子,令他停步,周先立刻松手。
里面两名麒麟卫,一名是他师弟,另一名也是早些年间在麒麟卫中熟识的,闫立成比较可能说实话。你就不要去了。
陆观知道周先所言不差,便道:一个时辰,不能再久了。龙金山何在?
押到东厢锁着了,他好像不打算逃跑。
gu903();一定要问出府库粮银何在,等单风来了,你与他一同上山,把黑狼寨的粮库先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