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岳雁目寒如刀,一脚踹得他马头一歪,又一枪扎在马臀上,那亲兵胯/下骏马长嘶一声闪电般向前冲去,眨眼间被烟尘笼了身形。樊遒鸢可不等她处理完变故,趁她话音未落两把夺命长刀在斩下数个人头后又向危岳雁挥来,刀口殷红,飞溅在空中的血珠在阳光辉映下发的透明。危岳雁被落到眼眶里的血珠扎的眼球生疼,余光瞥见陇息城方向染了半壁苍穹的狼烟,露出一抹释然的笑意。
她做将军,从无入侵他国的野心。长/枪在手无非为了家国苍生。
然而,
国,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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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现在就攻城?!南疆杂碎疯了不成!!
贺游天望着山脚下的狼烟急的差点跳脚,凌秋泛比他更早见到狼烟,此时听他这么一说也焦急万分,是不是和你们的计划不一样?后果有多严重?
我现在也不知道。贺游天捏紧手中碧腰弓,强逼着让自己冷静下来,守城比攻城要容易的多,虽然兵力不充沛,但占尽地势地理的优势,以少胜多并不少见。阿雁又极得守城之法,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既然胜券在握,贺小将军为何神态焦灼?凌秋泛心思细腻,并未因他说的话安下心来。
贺游天摇摇头,阿雁当守的城池向来固若金汤,我自然不担心她的手段。只是她这次带伤出征,我不知道她能能不能撑到广漠回来支援。
带伤出征?
凌秋泛闻言如遭雷殛,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一把攒住贺游天的衣角神情迫切,阿雁的伤不是早就好了吗?她何时又受了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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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将军,看来你的伤势很不乐观。
樊遒鸢一刀斩落砯岩驹的马头,马蹄打软危岳雁摔落在地就势一个翻滚勉强支撑住沉重的身躯。相伴多年的砯岩驹就这么死在自己跟前,却根本无力去伤怀,前夜留下的近百处伤口在疯狂叫嚣,复发的瘴毒似一条巨大的蜈蚣,细细密密的百足刮碾过她每一处伤口,恣肆的在红肿的血肉间喷吐致命的毒液。
血液在两额的血管中横冲直闯,危岳雁浑身上下已经沥了一层冷汗。
其实这一切她早有预料,那夜平复叛乱后她没有传唤军医,将自己关在帐内自行审查伤势时就已经反应过来。扬子溯此举根本就不是为了取她性命。
在危岳雁身上留下将近百处伤口,让危岳雁毒发最终被南疆军杀死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危岳雁战死沙场,名正言顺,就像是为她量身订造的结局,没有人会怀疑其中猫腻。
一百多人的生命就为了成就这一记借刀杀人。
是那人的手段。
何况,全天下知道她中了这毒的也就只有那个人了。
樊遒鸢瞥了眼被危岳雁击碎的甲胄,一身布衣荡在风中,大局已定,颇有种气定神闲的意味。
夏军虽寡作战能力却不可小觑,樊遒鸢知道自己此战不过占了夏军临阵调走三个营前后军衔接不及的漏子,像一把刀一样强行劈开夏军阵列分而灭之,夏军锐不可当南疆军的兵力也大幅度折损,然而相比于夏军依然可观的多。
危岳雁缓缓抬起头来,拿手背抹去嘴角鲜血。
这个当今睥睨天下的女将,正是从那片被视作耻辱的泥泞中奋力搏挣,一击破空的鹰。
风送长缨如血艳,银/枪寒铁照玉颜。
饶是樊遒鸢阅人无数,也不免被这一幕恍了心神。罪魁祸首却丝毫不觉,长眉微挑,唇角轻勾,缓缓露出一个绝美而危险的笑容。樊遒鸢神思一顿心叫不好!却已来不及躲避,铺天盖地被削尖的竹箭朝南疆军飞/射而去,藏匿在竹海间的亲兵飞驰而来,危岳雁一个借力跃上马匹,同剩余的残兵顺着小路奔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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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游天看着一旁呆呆坐着像失了魂儿似得凌秋泛,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他开始意识到这件事可能不该告诉凌秋泛,但同时又觉得很冤枉。危岳雁伤势非但没好甚至还越来越严重的事情,也是前阵子和秦广漠闲聊时得知的,秦广漠那货也没提醒他不能告诉凌秋泛啊,凌秋泛是危岳雁的妻子,他们理所当然的认为凌秋泛是知道情况的,哪成想
凌姐姐,你你你别担心
贺小将军。
诶诶?
贺游天被她叫的有点慌,但凌秋泛的脸上却丝毫不见慌乱,焦灼等一系列毫无意义的情绪,取而代之的是从未有过的镇定和沉着。
攻城战一日之内能攻下吗?
贺游天连忙摆手,嘿这,凌姐姐你也太把那些南疆军放眼里了,且不说一日,凭我家广漠的能力,给他们三日都攻不下。
凌秋泛点点头,一日攻不下还有第二日,但若没了粮草,他们就没有第二日了。
贺游天先是一窒,继而有什么凌乱的东西从脑中发/射迸散开来,在看到凌秋泛从怀里摸出几包不知何时准备好的小火包时,他听到脑海中炸裂的声音。
凌秋泛一动不动的注视着他,两弯秋水似盈波。
既然已经开始攻城,那我们也不怕这里暴露了吧。
只是不知,贺小将军箭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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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箭阵并不能挡住所有的南疆士兵,危岳雁一行仍旧遭遇了激烈的追杀。身遭一切俱化血海,一场绝境里的厮杀寂静无声却又似巨浪掀天震耳发聩。
当她从最后一个将士手中接过大写夏字的旌旗时就知道,只剩下她一个了。手心微烫的已不知是多少个将士混染一处的鲜血,旗帜展开在风中犹如匹练当空。
枪断,剑碎,马卒。
身后是断崖,身前是追兵。前进退后,俱是死路。
危岳雁平静的看着眼前围拢过来的数十个南疆兵,缓慢的将旗杆从右手换到左手,又从地上拾起一条枯树枝。她一个人站在那里,便似有千军万马,万夫当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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