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不一会儿,顾红星就掏出了相机,说:“果然有!不过这是一枚变形的指纹,说明凶手的手按在机器上,发生了位移。”
“一年了,还有指纹?”冯凯难以置信。
“是啊,正常的指纹早就没了。但是这机器上都是油啊,油是可以把指纹保存下来的。”顾红星说,“机器的这一面,是靠墙的,既然平时没人会到机器的这一面来,那这枚指纹就非常可疑了。还有,你看,这枚油脂指纹里,是有暗红色的印记的。这说明,很有可能是女工被绞死的时候,喷溅出来的血迹黏附到了凶手的手上,同时他站立不稳,用手扶住了机器。”
“那会不会是机器安装的时候,安装工人留下的?”
“不会,这个机器安装之前是不抹油的,只有使用一段时间后,为了润滑,才会加机油,机油会从机器里渗透到对面的面板上。”顾红星说,“我妈是这个车间的主任,这点常识我是知道的。而且,如果是其他人留下的,就不会有暗红色被保存下来。”
“也就是说,有人从北侧小门进来,躲在机器主体结构的后面。等女工靠近后,他突然出现,拉了女工一把,把她拉进了机器。血溅到了他手上,他因为重心不稳,一只脚踏在机器边框,一只沾血的手扶住了机器。”冯凯点点头,说,“而且这个人还是女工的熟人。”
“拍完了,油脂指纹只能拍照,没办法取下来。”顾红星说,“我们把帆布复原吧。”
穆科长正坐在办公室里,把铝饭盒里最后一团饭囫囵扒拉到嘴巴里,见到冯凯二人,连忙问:“听局长说,你们去自制设备了?”
“设备不重要。”冯凯拉了一张凳子坐到穆科长身边,说,“当年他妈妈厂子里的女工被轧死的案件,我们发现了疑点。”
“这都定了性的案件,还真没完没了啊?”穆科长有些不耐烦。
冯凯也能理解,毕竟当年这就是穆科长亲自办的案件。这种时候,让他轻易承认自己办错了案子肯定不容易。所以冯凯这次也是表现出了极大的耐心,用一张纸,画上车间的图,把顾红星的推断和从车间主任那里了解来的线索,一一地向穆科长说了个明白。
“倒也不是我不愿意认错。”穆科长脸上的褶子更深了,说,“但是这厂子毕竟是和军队有关系的,领导都不愿意旧事重提,怕引起不良的社会影响。”
“可是,发现了疑点,总要重新立案侦查吧?”冯凯说,“要不然,对得起冤死的人吗?”
穆科长盯着冯凯,说:“我可以去和尚局长聊聊,但是你们没有确切的证据,这案子肯定不会重新立案的。”
“证据是吧?”冯凯指了指顾红星,说,“他肯定能找得到证据的。”
顾红星一直在马蹄镜下看着指纹,此时被点了名,连忙说:“啊,我,我正在看。”
“我去和局长说吧。”穆科长拿起饭盒,说,“等你们找到确凿证据再来找我。还有,我去刷碗了,你们也赶紧吃一点,吃完就去城西,那边有个案子,死了个人,老马已经去了,还搞不清情况。”
见穆科长松口,冯凯放下了心,但是他要的确凿证据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拿到的。两人去食堂随便吃了点青椒炒茶干就饭后,骑上车,向穆科长交代的位置出发了。
路上,冯凯问顾红星:“那个指纹,能看出来啥不?”
问完,连冯凯自己都吃了一惊,毕竟曾经的自己,对刑事技术是不太看重的,认为侦查就可以解决一切。而现在,不知道怎的,他几乎把破案的希望全部寄托在顾红星身上了。
“纹线还是很清楚的,但是是明显的变形指纹。”顾红星有些担忧地说,“到底能不能比对成功,还得等找到嫌疑指纹才知道。”
“只要能看出来就行。”冯凯说,“之前你不是教过我什么差异点嘛,我相信你能分辨出来变形指纹。”
顾红星没有接话,有些忧心忡忡的样子。
骑行了大约半个小时,他们俩来到了城郊的村落。村口一名公安正在等候着他们,见他们来了,便带他们来到了村子中央的一户人家。
小院的中央有一副担架,担架上盖着一块白布,下面显然是死者的尸体了。老马正坐在离尸体不远处的石凳上,抱着一个碗吃中午饭,细嚼慢咽、津津有味的样子。冯凯心想,真是不论什么时代,法医都一个德行。在尸体旁边是怎么下咽的?
“来啦?喏,尸检我做完了,你们自己看吧。”老马一边咀嚼,一边用筷子指了指担架,说,“老乡家的大锅饭就是香。”
“什么叫我们自己看?”冯凯白了老马一眼,“要能看得懂,要你法医做什么?”
顾红星没说什么,拿出一副手套戴上,然后拉开了白布。在顾红星看来,他已经“身经百战”了,连高度腐败的尸体都看过,这个刚刚发的人命案,肯定也没啥。可万万没想到,随着白布的拉开,顾红星还是给吓了一跳。
眼前的尸体是一具完整的、没有腐败的尸体,可是,他的胸前和腹前已经完全裂开了,暗青色的肠子和黄色的网膜膨隆在尸体的外面,血迹斑斑。裂开的大缺口周围,都是黑色的皮肤。
顾红星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差点没一屁股坐到地上。
冯凯皱起眉头,咂了咂嘴,说:“你这老家伙,越来越懒了,解剖完了不知道缝合啊?对死者还有没有尊重?”
老马依旧在往嘴里扒拉着饭,说:“你看仔细了,死者的前胸和腹部皮肤都缺失了,我就是裁缝也缝不上啊。不过,倒是省得我动刀了,直接就这样看完了,肝脏破裂、心脏挫伤。”
在这个年代,并不要求法医对所有尸体都要三腔
(2)
打开,只要能明确死者的死因就可以了。所以在很多尸检中,法医只是做一个局部解剖就了事。比如在烧死的尸体命案中,法医打开死者的气管,看见里面有烟灰炭末,甚至就不再动刀了。这一具尸体,老马甚至都没有动刀,检查了死者的内脏,头部都没打开就结束了工作。冯凯知道,这样的解剖漏洞很大,很有可能丢失关键的线索或者证据。但是,时代不同,工作要求也不同,他也不好多说。
“这,这是谁这么残忍?开膛破肚的?”顾红星问道。
“你看,创口巨大,一次形成,且周围还有烧焦的痕迹,很显然,这不是人为形成的嘛。”老马说道。
“不是人干的,难道是鬼干的?”一位老太太走进了院子,带着哭腔说道。
“死者的妻子,你们问问吧。”老马朝老太太的方向伸了伸下巴。
据死者的妻子说,死者叫作徐茂,今年70岁了,两人有一个儿子,在外地工作,不常回来。平时就是老两口相依为命,和其他人交往也少,没有什么矛盾关系。今天一早,老太太去地里干活儿,摘了菜回来,然后就去赶集了,等赶集完回来,就看到老头子躺在院子里,被开膛破肚了。家里没有被翻动,没有外人侵入的迹象。
“你自己说,什么人光天化日到人家里来杀人,杀完人还开膛破肚的?”老马对老太太说道,“你自己都说了,没和什么人有深仇大恨。”
“关键是死因啊。”冯凯说。
“这么大的胸腹部开放创口,不是刀割的,就只能是炸的了。”老马慢悠悠地说,“以前在战场上,经常会有这种。”
“可是现在不打仗了啊。”顾红星说。
“反正我觉得是爆炸伤。”老马吃完了饭,收拾碗筷,说,“派出所的,问了几户邻居,只有一户事发的时候在家,确实听到了爆炸声,说是很闷的那种声音。”
“爆炸?”冯凯疑惑地看着老太太,说,“你们家有手榴弹啊?”
老太太倒是陷入了思考,过了一会儿,说:“是这样的,我早上去田地里摘菜的时候,看见地上有个啤酒瓶,瓶子口用软木塞塞住的,里面还有不少一分钱、两分钱的硬币。我看有钱嘛,就拿回来了。但是,那就是一个瓶子啊,不可能是手榴弹啊。”
顾红星手疾眼快,在老太太描述完之后,就走到墙角,捡起了一个软木塞。只不过,此时的木塞已经被熏成了黑炭,一头还有灼烧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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