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建民接到消息,连夜从云南赶回来奔丧,吕多多的妈妈和姐姐弟弟妹妹都回来了,除了吕多多和吕银凤,其他几个孙子孙女都没流过眼泪,他们跟爷爷没怎么相处,没有多少感情。吕多多哭得最伤心,她知道,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那个疼爱自己的爷爷了。
这个暑假是吕多多人生中挫折最多的一个暑假,先是最爱她的爷爷去世,接着是与自己心仪的学校失之交臂。
吕多多一心想报考本县最好的中学育贤中学,所以毕业填志愿的时候便填了育贤中学。她填志愿之前就打听过,如果考不上育贤中学,也不会落榜,会按片区把她划分到镇上的中学。
成绩出来后,吕多多的成绩离育贤中学的录取分数只相差了一分,但是就算是一分,也是落榜,当然也不是不能上,只要你交上一千块的建校费,就能录取你。一分一千块钱,给重视教育的家庭来说,咬咬牙也就给交了;如果是吕玲玲,她跟吕建民撒个娇,一哭二闹三上吊,没准也有一丁点可能给交的。
但这事落到吕多多头上,那就别指望了。吕多多知道自己不可能上育贤了,就压根儿没跟父母提过这事。当通知书发下来的时候,吕多多呆住了,她居然被划到了全镇最差的乡中学。
乡中学是镇里一所位于农村的中学,听说那儿的学生都住在教室里,一屋子几十个人,床上都是跳蚤和臭虫;吃的是水煮萝卜和白菜;学生基本都是来自全镇考不上育贤、镇中和县二中初中部的学生,爱学习的没有几个;老师们的教学水平也不能跟别的学校比,每年考上高中和中专的学生不会超过五个。
自从拿到通知书,吕多多不知偷偷抹了多少眼泪,而两个姐姐都有些幸灾乐祸。吕玲玲瘪着嘴说:“自己没那个本事,考什么育贤。我都没敢报呢。这下好了,只能被打到乡里去了。以后爸爸就不用操心她的学费啦,等初中一毕业,就可以出去打工了,赚钱供我上大学吧,等我出息了,我会感激你的。”这事她几乎每天都要念叨几遍,跟刀子似的戳着吕多多的心。吕玲玲甚至连自己的衣服都不肯洗了,让吕多多帮忙洗,说什么“你这个‘桐油罐子’,除了装桐油,还能干啥?将来能有什么出息,现在还不赶紧巴结巴结我,将来等我出息了,才可能会拉你一把”。
吕多多一直咬着牙忍受着冷嘲热讽,她下定决心,就算是在乡中学,也要好好学习,决不让人看扁了。倒是吕多多那个在学校教书的堂姑上了心,她对这个努力上进的侄女印象还不错。吕多多的通知书到了之后,堂姑吃了一惊,她在学校教书,人脉还是有点的,赶紧去找人帮忙,将吕多多的档案提到了镇中学去。这么一来,吕多多就不用去乡中学了。
堂姑将镇中的通知书拿给吕多多的时候,吕多多欢喜得都哭了,这个情,她要记着,就像当初舅舅帮她登记户口改名一样,堂姑也是她的贵人。
吕玲玲看着吕多多的录取通知书,心里非常不平衡,因为她就想看吕多多去乡中学上学,这样才能显示出她的优越感来,她撇了撇嘴:“切,你以为是你自己考上的?那是姑姑给你走后门进去的,就凭你,也能考得上我们镇中?”吕玲玲和吕程程都在镇中上学,开学后一个要上初二,一个要上初三。
吕多多不说话,她知道二姐这是心理不平衡呢,其实自己的分数早就过了镇中录取线,只不过没有报考而已。不管是不是走后门的,自己不比镇中的学生差就是了。
镇中学比乡中学好,那是毋庸置疑的,从师资到自然条件都要强,而且就在街上,离家也近,甚至可以不住学校,每天早晚赶去上课,吃饭都在自己家里。一般街上的学生都不住校,因为家里吃的住的肯定比学校要好。但是吕多多的两个姐姐都选择了住校,吕家情况不同,家里没有人专门给做午饭,吕多多上小学的时候,就是自己放学后回家做饭的,顺带照顾弟弟妹妹。
吕程程和吕玲玲为了躲懒,都选择了住校,在学校吃住,就可以不用回家做饭、打扫卫生、给弟弟妹妹洗衣服,有时候觉得学校的饭菜不好吃了,就抽空回家来吃晚饭,因为是临时决定的,很多时候家里饭不够吃,吕多多和吕银凤都要饿肚子。
临到吕多多上中学了,面临着走读还是寄宿的选择,程春兰说:“多多,你两个姐姐都住校,家里没人帮妈妈了,妈妈要看店,忙不过来,中午没人给弟弟妹妹做饭。你就别寄宿了好吗?妈给你买辆自行车,你骑车上下学。”
吕多多看看妈妈殷切的眼神,又看看妹妹吕银凤渴望的眼神,尽管她那么想逃离吕建民的气息范围,但还是咬咬牙,答应下来了。
结果吕程程和吕玲玲看见吕多多的新自行车,立即觉得不平衡了。吕玲玲大声嚷嚷:“妈你偏心,多妹子上初中,你就给买新车,我们上初中的时候,怎么没见买车?”
吕多多说:“这车不是我的,是家里的,二姐你如果想走读,那车就给你吧,我寄宿。”
吕玲玲瞪她一眼:“哼,谁稀罕!等我赚钱了,我自己也买得起!”
吕多多不做声了。程春兰说:“玲玲你别闹,这车你要骑,难道还不准你骑?我让你在家住,你非要住学校,现在说我偏心,我到底偏哪儿了?”
吕玲玲瘪了瘪嘴,不说话了,但还是狠狠飞了吕多多一记眼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