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七八日,李玄外伤基本痊愈,丹田不再隐痛,内息也已恢复七八。这几天,他疗伤之余,每天都到村外路口站一会儿,期冀看到姚子空和竹叶子带着阿莹出现在眼前。但事与愿违,他期望的奇迹没有发生,大路尽头,除了清冽冰冷的风,也只有空荡荡的远方。
远方如诗,但佳人何在
既然身体已恢复七八分,那就不能枯等下去。这天早晨,李玄与已恢复伤势的短刀门杨谦、锁喉枪派龙南重、苦为老子教黄干丹、火焰帮帮主岑不然等人作别。几人在路口逍遥亭摆下简单的酒菜,共举酒碗,开怀畅饮,直至他们离开,李玄也暗做决定,打算明天离开老庙村,轻身独往,一路寻找燕无敌,并打听药王谷在何处,救出凌珑。
决心已定,他又到母亲龙红叶的坟前烧了些纸钱,祭奠完毕,又觉得应该先去找十二连环钱庄主安若海问个明白,母亲龙红叶为何会在钱庄效力但这个念头在他心中只是一闪而过,便又放弃。为何要放弃这个念头跪在坟前,他一再问自己。既然母亲是假死,那父亲便不能假死么父亲唉,难道他也在十二连环钱庄内效力
李玄为自己这念头感到惊奇,细细一想,却又觉得极有道理。
母亲龙红叶是大总管,那庄主安若海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仔细将燕无敌与母亲龙红叶在水域冰畔的对话回忆一遍,心中一颤,暗道:“母亲说她一生丰富多彩,爱过独孤鸿,给那人生了孩子,又嫁给了安大哥其中所指那人肯定不是独孤鸿,那人是谁还有,母亲说嫁给了安大哥,这安大哥又是谁呢安大哥总不会是我父亲吧唉,倘若父亲真的是十二连环钱庄庄主安若海,我又该如何与之面对呢”
他不愿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潜意识中产生的恐惧,就像前进一步便要跌入万丈深渊似地,小心翼翼地拒绝心底升腾起的各种念头。他呆呆的跪在地上,想起早先在君王山崖洞看了梁九的遗书,感觉自己是独孤鸿的遗子,那时候产生的悲观消极、歇斯里底的种种不满伤心,岂不和现在的心情一样吗可若自己父亲的是安若海呢
想着这些,李玄只觉得天旋地转。这个世间很乱,荒唐而奇怪,可还有比这更奇怪的事吗
确实还有件事让他感到奇怪。几天前,他突然发现,早先戴在胸口上的那块召唤飞翼鹏鸟的碧镶宝石不见了。或许是与燕无敌恶斗时落在了水域冰畔如此灵性之物丢了极为可惜。他寻思了几天,丝毫没有头绪,只得作罢。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与飞翼鹏鸟已相熟至极,即使没了碧镶宝石,这两只通灵人性的大鸟还是会听他的召唤。想起飞翼鹏鸟,李玄不由微微一笑,这可真是两只贪玩的鸟儿之前他还将它们召唤回来,人鸟嬉戏后,让它们自由玩耍去了。如今,这二鸟竟乐而忘蜀。
夜色沉沉,老庙村死寂一片。姚子空和竹叶子不在,只有偶尔流浪叹息的风穿过荒原、密林,拨弄着落叶的悲伤,吹皱了本已凝固的层霜,更吹得暗夜潮涌着骚动与不安。
李玄盘膝坐定,缓缓导引内息,不知不觉进入忘我之境,不到半个时辰,内息已在体内流转九个小周天,他正欣喜自己内力恢复的极快,却听屋外百丈处传来人声。
来者为两个人,且行路极为小心,一前一后,轻手轻脚地往自己屋子这边靠了过来。
李玄凝神一听,不由暗暗好笑:“这二人轻功实在不很高明。前边那人虽然好些,可每次抬腿迈步、深纳缓吐却像黄河与长江,除了各行其是,其节奏与速度更是南北两方,天上地下。这样的功夫还要夜间行事”他轻挥袍袖,以噼空掌劲将屋内蜡烛熄灭,也没下床,仍旧盘膝坐着,抱定心思,要看看来的二人想做什么。
过了一会儿,屋外二人到了门前,停下脚步。前面那人问道:“你确实打听清楚了,是这间屋子么”后面那人沉默片时,斩钉截铁道:“错不了。今儿晌午在乱草坡小酒店,曹鬼头亲耳听见苦为老子教黄干丹和锁喉枪派主龙南重饮酒时说的。”
前面那人叹息道:“皇天不负有心人真没想到咱们找了这么多日,总算是找到了。”说着,贴近院门门缝,一边张望,一边道:“你说咱们直接进去,还是礼貌些”
后面那人闻言低声道:“你是大哥,想怎样就怎样,咱做小弟的岂能替大哥拿主意”他虽然如此说,却双手攀住墙头,伸着怪异发型的脑袋,不住往院内屋张望。
李玄听二人嘀嘀咕咕,说个不停,觉得有趣,心道:“反正闲来无事,那就逗逗这俩小毛贼。”拈起放在床头上用来挑灯芯的钢针,放在左掌,右手拇、食指扣成弓形,隔着窗户,对准墙头上那人的脑袋顶,屈指弹去。只听嗖地一声劲响,钢针如被劲弓射出,直飞而去。墙上那人正看得起劲,做梦也想不到屋内有人还能隔着窗户缝隙射来一枚钢针,待他听见风声,钢针已至,感觉头顶一缕尖细劲气穿过,这才惊觉,哇哇喊道:“大哥有危险啊呀幸亏老子躲得及时,要不脑袋恐怕难以保住。嘿,大哥,快看看,这是什么暗器,是不是淬了剧毒。”
前面那人听他哇哇乱叫,斥责道:“你瞎嚷嚷什么呢你想让几百里外的人都知道咱们在这里么”说完,心中一动,喃喃道:“难道恩公没有睡下,已发现了咱们”
后面那人抚着头顶喘息道:“大哥说的有道理,暗器贴着我的头顶飞过,精准非常,如果要取我性命,简直是举手之劳。天下除了恩公,还有谁能有这般厉害手法”
前面那人点点头,高声道:“恩公在么”
李玄听二人开口闭口恩公二字,不由大感奇怪,心道:“这二人的声音似曾相识,难道我与他们相熟”正思索,听前面那人高声问到,便淡淡道:“尔等鬼鬼祟祟的来找恩公若是做正大光明之事,可进门来与我见见面,若是蛇鼠偷骗之辈,最好滚远点,莫丢了性命在此。”
前面那人听李玄说话,喜滋滋道:“少侠恩公,您果然在此。哈哈,您是贵人多忘事,不记得咱们的声音,但您的声音咱们却没忘。少侠恩公,我是您曾赦免性命的崂山三怪之一单通。嘿,老三,还不快快向恩公报出姓名。”后面那人闻言也喜滋滋道:“少侠恩公,我是崂山三怪中的田寒啊嗯,您不记得运泰山之事啦”
二人如此一说,李玄登时恍然过来,哈哈大笑道:“原来是二位仁兄,还在门外站着作甚,进屋说话吧。”单通大喜,轻轻推开院门,与田寒恭恭敬敬地入了屋内。
李玄点亮烛火,见进来的二人确是单通和田寒,微笑道:“二位半夜到此为了何事”
gu903();单通和田寒先执了相见礼,这才道:“听闻少侠恩公在此盘息,我们本不愿暗夜打扰,只是眼下有一人想见您,所以才自告奋勇前来探路,若惊扰了您,先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