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难过就好!”
楚怀安附和,语气带着诱哄,分明没有把苏梨的话听进去,认定她是心里难过,面上强颜欢笑。
苏梨一口气堵在喉咙上不来,狠狠地瞪了楚怀安一眼:“义兄重情重义,他终于要得偿所愿,我替他高兴,我既嫁给了你,断然不会做那种心系旁人的事!”
“你当真……”
“当真!”
苏梨抢答,眸子坚定的看着楚怀安,她的性子向来如此,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楚怀安一颗心落地,眉头舒展开来,忍不住追问:“你嫁给我如今可觉得幸福?”
“自然幸福。”
苏梨毫不犹豫的回答,楚怀安的唇角忍不住上扬。
有了女儿以后,他在军营里练出来那点冷肃全都被磨了干净,渐渐又变成当初那个潇洒随性的逍遥侯。
心里欢喜起来,便忍不住亲了苏梨一口:“我也是!”
他说,热烈的吻随后密密麻麻的落下。
苏梨想推拒,却再发不出声音。
第二日苏梨睡过头了,楚怀安倒是神清气爽的起了个大早,有条不紊的安排国公府的下人忙活喜宴。
巳时末,宾客陆续到了国公府,苏梨这才匆忙换上衣服出来,走路的姿势稍有点不大正常,旁人尚且不知发生了什么,她自己先闹了个大红脸。
一路走到大堂,刚和管家说了几句话,响亮的鞭炮声便从大门外传来。
“新人到了!”
有人高喊了一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伸长了脖子往外看,片刻后,陆戟穿着大红喜袍端着顾漓的牌位大步走进来。
今日是他和顾漓的大喜之日,他的神色愉悦,步履轻快,整个人都带着喜气,越发显得俊逸非凡。
苏梨听见女眷区有人高声议论,被他卓绝的身姿和容貌倾倒,更艳羡他对顾漓的一片深情。
苏梨听了一耳便收回思绪,低头吩咐管家让下人去端喜茶。
陆戟见顾漓父母的时候,可以用两炷香见礼,陆国公如今身体尚且还算健朗,自是要喝这杯茶的。
陆戟一路抱着牌位进了屋,宾客全都挤进大堂,苏梨事先安排了家丁维持秩序,大堂里只放进来一些近亲,其他人都被挡在门口。
司仪上前说了一会儿吉祥话,很快有人宣礼:“吉时到,请新人拜堂!”
一声落下,陆戟抱着牌位跪下:“儿子携爱妻拜见爹!”
当初在边关,顾漓也算是陆国公看着长大的,她会和陆戟在一起,陆国公其实并不意外,他只是没想到她那么年轻就遇害,还是以那样惨烈的方式。
陆戟现在这样子,像极了陆国公当年安葬了妻子,带着陆戟拜别岳父岳母的样子。
陆国公两鬓早就白了,看见陆戟抱着顾漓的牌位跪在自己面前,心里感概万分。
司仪让陆戟抱着牌位拜了天地和高堂,夫妻对拜的时候,陆戟将牌位放到桌上,然后后退两步,极郑重的朝顾漓行了一礼。
“礼成!”
伴着司仪的高呼,苏梨给管家递了眼色,让下人奉上喜茶,陆湛从外面走进来,跪在陆戟旁边,端了一杯喜茶双手呈给陆国公:“孙子陆湛,替娘给祖父敬茶!”
陆湛快十岁了,个子拔高了许多,今日穿了一身绛红色锦衣,玉冠束发,跪在地上背脊挺直,和陆戟有七分像。
这一跪,叫陆国公红了眼眶。
他说不出话来,只连连点头,接过茶喝了一口放到旁边,苏梨立刻上前递给他一个鼓囊囊的荷包。
趁着这个空隙,陆国公平复了下情绪,将荷包转交给陆湛,却看着陆戟开口:“今日之后,顾漓便是我们陆家的人,日后你们夫妻理当同穴,便是过了忘川,踏过奈何,你们也还是夫妻!”
民间信鬼神的人说,过了忘川,踏过奈何,便该投胎转世重新做人,陆国公这一句,是把下一世也帮陆戟预定了。
陆戟听出他的言下之意,抱着牌位给陆国公磕了个头:“谢谢爹!”
这一头磕下,在场很多人都忍不住湿了眼眶,陆国公的眼睛红得更厉害,手都跟着微微颤抖起来。
他这一生戎马,加上陆戟的半生,换来了远昭的国泰民安,却换不回所爱之人的性命!
苏梨抓着陆国公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帮他平复情绪,苏梨的手温软有力,陆国公仰头看向她,苏梨弯眸笑起:“爹,该让兄嫂起来了。”
苏梨的声音柔和,不着痕迹的提醒陆国公婚礼还要继续,陆国公深吸两口气,抬手挥了挥:“去吧!”
司仪立刻高呼送入洞房,陆戟抱着牌位带着陆湛离开,下人立刻点了鞭炮开宴,宾客被引导着入席,大堂一下子空了下来。
陆戟坐在太师椅上,表情微怔,讷讷的开口低喃了一句:“渐微,你的儿子走了我的老路啊……”
渐微,是他早亡发妻的闺名。
他的语气悲怆,带着浓郁的无奈,苏梨帮他拍了拍背:“爹,这是兄长自己的选择,这么多年,您不觉得苦,他自然也不会觉得苦。”
苏梨柔声宽慰,陆国公摇头不语。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陆戟的性子,孑然一身数十载,说不苦那都是骗人的!
“阿梨,你去忙吧,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陆国公温声说,面露疲惫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