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的生死局,朕会赐你精巧的弓弩藏于袖中,如有意外,你需用弓弩射杀胡人勇士,保住陆戟,然后自首谢罪!”
楚凌昭的声音很平和,安排得也很周全,不像是临时起意,分明早有预谋。
其实在楚怀安说出生死局的提议时,他觉得不妥是可以立刻阻止的,可他没有。
忽鞑挑衅的态度让他不满,他也想给忽鞑一个下马威,所以他默许了这个提议,但是他又绝对不能让陆戟或者其他人出事,便只有让苏梨来做这件事。
今日就算不为了楚慎,楚凌昭也会用其他手段让苏梨同意。
苏梨只是个女子,所以苏梨可以死。
到时事发,他甚至可以借机处死苏挽月和楚慎来平息忽鞑的怒火。
一个失宠的贵妃和一个先天有疾的皇子,换镇边将军的命,这很划算。
片刻的惊诧后,苏梨从容镇定的和楚凌昭对视:“若将军得胜,生死局后陛下便答应臣女方才的提议吗?”
“若陆戟得胜,朕会让他官复原职,让他即刻带兵赶赴边关,他离京那夜,潋辰殿会走火,苏贵妃与皇子楚慎不幸死于火中,尸骨无存,县主府会多一位小公子,系苏家旁支远亲遗孤。”
不过短短几瞬的时间,他连楚慎如何假死都已经想好。
“臣女领命!”
一直对小皇子不闻不问的帝王突然下旨要加派人手照顾小皇子,并让御医给小皇子调养身体。
御前伺候的宫人领了旨去内务府选宫人到潋辰殿伺候,见苏贵妃疯得厉害,便将她捆了起来,再将嘴塞上,以免她吱哇乱叫扰了贵人安宁。
这些事做得并不张扬,关注到的人不多,因此也没人注意到有宫人在潋辰殿外面打探了消息匆匆离开,去了安贵妃寝殿。
“陛下这是又要重视这个孩子了?”安若澜躺在美人榻上懒懒的问,这些日子楚凌昭忙于国事,几乎不到后宫转悠,太后又被禁了足,不必晨昏定省的请安,她便越来越惫懒。
年老的嬷嬷帮她按捏着肩颈,眼底闪过精明的算计:“原以为这孩子生来有残缺,会自生自灭,没想到陛下又对他上了心,不过就算如此,这孩子日后也上不得台面成不了大器!”
“嬷嬷这话不能说得太死。”
安若澜说,掀开眸子,眼底一片冰寒:“他一个口不能言的孩子都能从那种地方引起陛下的注意,日后还有什么样的造化都未可知呢!”
“二姑娘说的是。”
嬷嬷自知失言,越发尽心的帮安若澜捏肩膀,安若澜舒服的哼了一声,复又问道:“这几日可有收到传信?”
“还不曾有人传信,前些日子陛下又在宫里肃清了不少人,现在要传信恐怕有些困难。”
安若澜打了个哈欠,黛眉微蹙,浮出不满:“都迟了两个月了,再不把药给我,我骨头都要化了!”
“二姑娘别着急,这几日应该就会有传信的。”嬷嬷宽慰着,端了一杯茶给安若澜。
安若澜接过喝下,人已有些迷迷糊糊,倒在美人榻上嘀咕:“那我再睡会儿,有什么事叫我便是。”
“好!奴婢去御膳房看看二姑娘的汤。”
嬷嬷说完小心翼翼的退出寝殿,朝御膳房走去,路过御花园的时候,听见欢快的笑声,不由得打眼望去,只见华清池边的小亭子里坐着一个奇装异服的女子,旁边还有一个宫人伺候着。
昨日使臣团进京了,那约莫就是胡人的公主吧。
嬷嬷心里想着,不欲多事,正要绕路离开,那公主却忽的站起来,走到栏杆边朝她看过来。
隔着十好几步的距离,嬷嬷看不清公主的容颜,只听见公主清婉柔美的低声问身边的宫人:“那个人是谁?”
嬷嬷整个人如遭雷劈,呆愣在原地。
怎么会!
不可能是她!
这绝对不可能!
心跳如擂,嬷嬷下意识的想要上前探个究竟,走了两步又猛地顿住。
不!她不能过去!
嬷嬷掉头急匆匆的离开,背后传来宫人焦急的呼唤:“嬷嬷!嬷嬷等一下!”
她走得更快,像是有恶鬼在背后追她一样。
不知道走了多远,左脚绊了右脚一下,嬷嬷一下子摔倒在地。
“哎哟!”
嬷嬷痛呼一声,头顶传来吊儿郎当的低笑:“哪儿来的老婆子,一言不合竟然给爷行这么大的礼?”
抬头,一张俊美的脸映入眼帘,嬷嬷心里咯噔一下,左右一看,没想到自己竟慌不择路,走到了这里来。
“奴婢见过侯爷!侯爷贵安!”
嬷嬷顾不上腾,跪好问安,楚怀安没骨头似的靠在柱子边瞅着她:“你刚刚跑什么呢,背后有鬼吗?”
这种年纪的嬷嬷都是宫里的老人了,把宫里的规矩背得滚瓜烂熟,是断然不会轻易在宫里乱跑的。
“回侯爷的话,贵妃娘娘极是困乏,奴婢担心娘娘身子不适,急着去太医院帮娘娘抓点提神醒脑的药。”
苏挽月身边的人楚怀安都认识,这嬷嬷口中的贵妃只能是安若澜。
听着嬷嬷说的话,楚怀安毫无形象的打了两个哈欠:“提神醒脑的药?什么药啊?本侯这些时日也疲乏得很,让那些个庸医也熬给本侯喝喝。”
“这是女儿家喝的,恐怕不大适合侯爷。”嬷嬷小心应付,极快的掀眸看了楚怀安一眼,见他神色恹恹一点精神都没有,心中不免诧异。
楚怀安本也不是要揪着她找茬,闻言摆了摆手:“不合适就算了,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