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草忙叫拿了一根银针来先试了,自己吃了一块儿,倒是可口。仙草就叹道:“这江婕妤,也不知哪里来的这些机巧心思。怪不得皇上也对她另眼相看。”
罗红药道:“是啊,她又会唱曲,又会抚琴,居然连这些厨艺都会,实在叫人望尘莫及。”
仙草又捡了一块儿点心咬了口,含糊不清地说道:“偏偏先前在御花园为了救太后又立了功,只怕她也要好事临头了。”
果然如仙草所说,又过了两日,皇帝下旨,升了江水悠为二品昭容,仅次于罗红药之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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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檐上的雪还没有化,地上的砖缝里也还有残存的积雪,阳光下凛凛反射寒光。
小太监在前领路,禹泰起不疾不徐地跟在身后。
绕过文华殿,正拾级而上,将到最后一级的时候,突然从旁边的白玉栏杆之后探出一只手臂,小手之中握着个纸包,向着他摇了摇。
禹泰起垂眸,并没有立刻去接,只是缓步上了台阶,才转头看向身侧:“小鹿姑姑?”
仙草从墙角处一探头,转了出来:“禹将军怎么知道是我?”
禹泰起凝视她嫣然的笑脸,道:“想必这宫里没有人敢做这样的事。”
仙草道:“禹将军的意思是……这宫内没有人敢对禹将军做这样的事吧?”
禹泰起道:“都一样。”
说着他又看向那纸包:“这是什么?”
仙草说道:“这是我喜欢吃的东西,送给将军一包。”
禹泰起这才抬手接了过来,轻捏了捏,纸包里刷拉拉作响:“小鹿姑姑是特意在这里等我的?”
仙草说道:“当然了,我又不知您什么时候来到,等了足足半个时辰呢。”
她的脸蛋跟鼻头都有些微红,就算没有半个时辰,一两刻钟也是有的。
禹泰起望着手中之物:“多谢小鹿姑姑一片美意。”
仙草说道:“不用不用,听古人说——‘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这也是投桃报李。”
诗经里说: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这是男女之间的定情诗。
她倒是格外大胆。
禹泰起微微一笑,将手中之物拢入袖中。
正在此刻,却有两名小太监飞快地从底下台阶旁旁边跑过,隐隐地有人问道:“着什么急?这是怎么了?”
其中一人气喘吁吁地回答:“出大事了,富春宫那边有人说,朱充媛不好了!”
仙草蓦地俯身在栏杆旁,双眸蓦地睁大。
禹泰起道:“怎么了?”
仙草张了张口,却不知说什么。
禹泰起转头看了一眼栏杆之外,忖度着说道:“这位朱充媛,就是之前在御花园内给乌鸦袭击的……定国公府的人?”
“是、是她。”仙草喃喃,突然有些乱了心神。
禹泰起倒是不觉着惊讶,只淡淡地说:“若是这样,皇上只怕也要过去富春宫,我倒是不用立刻去乾清宫了。”
仙草呆呆地,竟然没有接口。
禹泰起问道:“小鹿姑姑好像心神不属,是为此事难过?据我所知,你们好像跟这位朱充媛并不十分的亲近。”
仙草低声道:“是啊。”
禹泰起垂眸看向眼前少女,他生得很高,比仙草足足高出了一个头还要多些,从这个角度看去,清清楚楚地看到那毛茸茸如丝缎般的青丝,衬着那极为白皙的肤色,看着如个精致的小瓷娃娃般,似乎自己一根手指头就能拿捏她的生死。
禹泰起目光望远,又见几个小太监在宫道上乱跑而过:“各人自有命数,纵然这位充媛娘娘就此死了,你倒也不必太过伤心。”
仙草只顾出神,听了这句,才转头看他。
每次要看清楚这位禹大人的脸,都要竭力仰头。
禹泰起的容貌跟他的行事一样,五官鲜明而浓烈。
察觉仙草在打量自己,禹泰起说道:“我只懂带兵打仗,女人的事儿并不了解,只不过这宫廷并不比别的地方,后宫却好像也是个战场,只不过女人间打仗,并没有真刀真枪罢了,但既然是战场,明争暗斗,你来我往的,伤损自不可避免,小鹿姑姑且想开些就是。”
仙草想不到禹泰起竟会发出这般的高论:“后宫亦是战场?将军说的可真对极了。”
禹泰起挑唇:“我也是歪打正着,想这世间的道理都是一以贯之的,一理通,百理融,古人曾有一句话,叫做‘慈不掌兵,义不掌财’,不知小鹿姑姑听说过没有?”
仙草原先给朱冰清危殆的消息震的有些魂不守舍,此事毕竟是她经手的,但她没想过朱冰清会真的去死,只是要她从此再嚣张不起来,至少不能再去处心积虑的害人而已。
此时神智慢慢回归,听到禹泰起这几句,心头震动。
禹泰起的话,竟好像是在劝解自己。
他把后宫比做战场,又说“慈不掌兵”,隐隐地好像在暗示她若是想在争斗中立于不败之地,就不能心慈手软似的。
对上那双不怒而威的眸子,仙草定定神:“听说过,只是从将军口中说起来,越发的振聋发聩了。”
正说到这里,突然又见一个小太监豕突狼奔地往前跑去。
仙草认出来,忙叫道:“小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