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寒,j始r,鸷鸟厉疾,水泽腹坚。一惯寒冷粗狂的西北早早地便飘起了雪花,眉霜不知从何处弄来一件新棉袍,仗着自己刚刚死了妹妹,沈云朝完事迁就他的份上,硬是要他穿上,把沈云朝裹得足足胖了一圈,看他摇摇摆摆地踏着积雪前行的样子,街旁人家的窗户缝里逃逸出白色的热气,缭绕在他身旁,活像一只大粽子。倒是很难见到一贯风雅无比的饮烟山庄的庄主有这般狼狈的时候。
眉霜自己却还穿得单薄,照旧是那件纯色的丝绸红袍,艳丽的就要晃花人的眼睛,宽大的袖子一直拖曳到地上,宽松地罩着她纤细修长的身体,越发显得飘渺。
“你真是倔死了,非要我说”
沈云朝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个明显喝多了的女人,想走,袖子却被她死死的攥在手里,虽然可以唤人简单的就能脱身,但是沈云朝体谅她的悲伤,反而是挥挥手,将守在他身边的人纷纷遣散了下去。
“我不管,我也要说”
昏昏沉沉的,眉霜就开始絮絮叨叨的说起了故事。
从前从前,有个皇帝,他有满肚子的学问,他喜好风雅,他有一位美丽的妃子。他为他的妃子写曲子,让宫中的乐官在众臣的酒宴上演奏,他的妃子为他在花丛中起舞,舞姿轻盈得足尖似乎能在莲花花x中旋转他们那么恩爱,有无数的诗人用华丽的字句来歌颂他们的爱情。可是他是皇帝呵,不是坊间的吹箫艺人,他有家国天下,他有万千黎民,他还有许多的邻国虎视眈眈,他还有朝堂上那一把金光灿灿的龙椅和龙椅下总不可避免的杀伐倾轧与腥风血雨,幸好,他有个很厉害的弟弟,这才将整个国家撑了起来,但是,再像文士的皇帝,那也是皇帝啊有哪个皇帝能甘心忍受大权旁落呢又有哪个皇帝能心甘情愿做个连后宫事务都会被指手画脚的傀儡呢何况,连皇位都不是他自己的选择,父皇与大皇兄蹊跷离世,二皇兄成了皇权下的牺牲品,他连保护自己的皇后的能力也不曾拥有。有时候,善良即意味着天真,心地善良又郁郁不得志的苦闷帝王与倾城绝世的美丽妃子,戏台子上的戏文里都是什么结局呢
好像是亡国了,亡国了啊
“做皇帝很可怜。”眉霜低声说。
沈云朝摸索着手里的茶盏,目光却望向外面。
照时间看,自己通知的人应该到了
院门外,有人背靠墙头望着繁星点点的天空静静地听,夜间的雪飘飘坠下,他摊开手掌,任它落到自己的手中,然后缓缓地化为水渍。凌乱的白发堆在他的头顶,脸上半分y郁半分悲悯。
眉霜就着微弱的烛光,看着沈云朝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孔,无声地笑开。
“我吧,其实也挺惨的,我们俩啊那是额,怎么说的来着,沦落啥”
“同是天涯沦落人。”
“对沦落人”
那短短三十的一生不算坎坷却也并不完满。生于一个并不显赫的官宦之家,父亲二十载寒窗苦读又在官场费心经营十年,到头来不过是个卑微小吏,母亲生下妹妹后撒手人寰,貌美的后母有一张刻毒的嘴和一颗凉薄的心。同父异母的兄弟出世时,她才七岁,父亲将他带到高高的红门前,不理会自己紧紧抓住他的手的手,看着自己的笑容虚伪而僵硬:“陌儿,我们沈家的前途就靠你了。”她懵懂地点头,心底泛起一点点害怕。
朱漆斑驳的大门应声而开,里头的少年有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瞳,脸色y郁苍白。他看到他穿着黑色的衣衫,黑色的长发散乱在肩头,手中却持一柄匕首,寒光四s。他很寂寞,就如同自己。两个寂寞的人在一起是不是可以消减一些彼此的孤单却没想到,往后的日子里,寂寞才是陪伴她一生的印记,自始至终。
落魄皇子的皇妃,都是孩子罢了,总是会些不明不白的伤,每每这个时候,她名义上的夫君便会自枕下取出装着药膏的小盒,自己则顺从地伸出手任由他为自己敷药:“其实你真的不错。”
夫君跟着她一起笑,烛光下,柔情得好似天底下最好的情人:“真的”
gu903();“真的。”自己认真地点头,咬紧牙捱过一阵痛,方才把话补完,“做戏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