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朝,皇甫雄飞已死,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宁远坐在亭子里,看着望江远眺的沈云朝,轻声问道。
沈云朝今日又穿回了自己平时的青衣,一派朴实的模样。昨日下山时,沈云朝方才知道原来昨天宁远其实也在山上,他原打算跟着沈云朝去凑凑热闹,结果却意外的遇到了一身嫁衣披头散发的皇甫云清发了疯似的往山上跑,宁远担心她这样做会打扰到沈云朝的计划,引起围山的锦衣司的人的注意。所以就干脆的一把药粉弄晕了皇甫云清,等宁远把皇甫云清带到僻静的地方藏好时,寒山上正是打的天地变色的时候,宁远一个战斗力只比书生好那么一点点的大夫,只能是乖乖的蹲在洞口,幽幽的看着山巅叹息。
见沈云朝半天没有回应,宁远便自顾自的继续说道“说起来还挺好玩的,你知道现在逢生城都怎么议论这件事吗”
“左不过是练功走火入魔,摔下山崖之类的话。”沈云朝语气平淡的回了一句。
宁远有点惊讶,“你怎么知道的,明明你这几天都没有出门。”
“内里再不堪,再凶险,对外也要一律抹平,总之是要父慈子孝,一派和乐,就算有事,那也是天意。就像是戏里唱的那样,圣人是永远不会有错的,所谓的史书,不就是替权势的掌控者文过饰非的戏本吗。”
沈云朝回过身,淡淡的说道“你问我做什么,自然是去赴宴了,毕竟欺君可是大罪,虽然我已经没有什么所谓的九族可以诛了。可是迎春宴,这样的盛会,我还是不想错过的。我想写一出好戏,怎么能不去看看这些戏子呢。”
敢把建康中的皇亲贵胄比作低贱的戏子,而且语气这么平淡,不带着丝毫的嫉妒怨恨,仿佛就是在说一件在正常不过的事实。沈云朝恨这些高官贵胄,尤其是高坐在权势顶峰的那个老人。可是,宁远在沈云朝的身上找不到一丝的戾气,目光更是没有从前提起时的那般散发着刀锋般的锐利,反倒像一汪清水,平静,却给人一种难以捉摸,深不见底的感觉,若不是宁远真的是知道沈云朝心里刻骨的恨意,他几乎就要被沈云朝骗了过去。
宁远神色恻然,叹息着问道“在我的面前还要装吗”
沈云朝轻轻一笑,说道“我只是习惯了。”
习惯了无时无刻的伪装,习惯了口心不一的虚伪,习惯了这样的自己。
“从我踏入建康的那一刻起,那里就不再是他们说了算了,戏台我已经搭好,好戏就要开始了。”
宁远见他神色淡淡,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沉凝气度,似乎从他嘴里说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会变成现实,心中一时感慨万千。
从前那个总爱装晕吓自己和寒歌的顽皮少年仿佛还在昨天,可是一眨眼,那些曾经陪伴自己左右的人就都消失了,爷爷,小叔叔,谢姨,陆叔,最后是谢安。这些自己以为会永远陪在自己身边的人,竟也如这袅袅的炊烟般,风一吹,就散了。
宁远和沈云朝还有欣然赴死的皇甫云破其实一样,都是沉溺在过去的爱恨里无法自拔,他们心里的那些凌乱的碎片,记录着那些或好或坏的过往,层层叠叠的堆积着,然后在以后的岁月中总是会在不经意间被深深的刺痛。
从那段痛苦的时间中走来,他们只有彼此,宁远偶尔还是会发现沈云朝内心深处的的那个小小少年,他不希望以后再也看不见他。于是他走到了沈云朝的面前,收起了他一贯的嬉皮笑脸,双手按着沈云朝的肩膀,十分认真的告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