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杜乔本打算带母亲出去散散心,还没等出门,杜家人就找来了。
只见杜孟义背着双手和杜家大伯娘沈玉秋站在房门外,表情一个冷峻一个热情,显然是有备而来。
在这之前,杨春梅和杜家亲戚一直关系不错,看在大伯娘的面子上,她绷着脸没有立刻赶人。
杜孟义见她有所松动,心里冷哼一声,面上却很柔和,“春梅,跟我回去吧,你说咱俩加一块都一百岁的人了,让外人看见多笑话。”
杨春梅没理他,而是问向一旁的大伯娘,“嫂子,你来有事么?”
其实沈玉秋不愿意掺和这事,如今也只能赶鸭子上架当说客,“春梅,你们的事…孟义都跟我说了,俗话说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你能不能听嫂子一句劝,跟孟义好好聊聊?他真的知道错了。”
说着,她用胳膊怼了怼身旁的男人,示意他表个态。
杜孟义虽好面子,但也知道在这种时候要适当服软。
“春梅,咱俩在一起生活二十多年,你真就这么狠心?”
不提这二十年还好,一提起来,杨春梅更生气了,“有啥话就快点说,我没功夫跟你在这儿耗。”
招待所的走廊里,时常有人路过,杜孟义摸了摸鼻子,低声道:“月影那事咱们就翻篇吧,等几个孩子都成家了,咱们也就省心了。”
“你可拉倒吧,我家小乔挺省心,至于其他那几个跟我没关系。杜孟义我再告诉你一遍,这婚我离定了!不聊离婚的事你就赶紧滚!”
她这一嗓门引来许多房客的注意,杜孟义见她油盐不进,转头对杜乔吼道:“你爹妈都要离婚了,你咋不知道劝劝?”
无辜受到牵连,杜乔眨了眨眼,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我劝什么呀?你们大人的事我可管不了。”
杜孟义被气得心头一梗,脸色阴沉,也终于失去耐心,“杨春梅,我再问最后一遍,你到底跟不跟我回去?”
“我不回,咱们痛快办理离婚手续,别磨磨唧唧的。”
“行,你就在这儿呆着吧,打死我都不离婚,看你能怎么招?”
杜孟义撂下狠话转身就走,把沈玉秋气得不行,她还得赔着笑脸替他善后,“春梅啊,孟义那人嘴硬心软,你别跟他一般计较,改天我再过来看你。”
“嗯,嫂子慢走。”
杨春梅沉着脸把人送走后,一直闷闷不乐。
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杜乔提议去逛街买东西。秦绍延清早就出门了,在离开招待所之前,她特意在服务台留下一张纸条告诉他自己的去向。
在这个年代,百货大楼里的东西都很贵,如果想买些便宜货,就要冒着风险去黑市,那里什么东西都有,不管是买家还是卖家都很小心。
海岛不比内陆,等上岛之后想出来一趟不会那么容易,杜乔用围巾把自己和杨春梅捂了个严实,然后去了黑市。
首先要买的就是各种调料。对于一个吃货来说,螃蟹、海螺、虾爬子都已经冲她招手了,自己不备好调料怎么行?
除此之外,她还买了不少蔬菜种子,虽然不知道新家什么样,但万一是个带院的房子,她也能找点事情做。
“乔儿,你再扯些棉布,等你怀孕了,妈给你做几件小衣服,万一岛上没有卖布的怎么办?”
杨春梅正在瞧布料,根本没注意到杜乔那尴尬的表情。
她等了半天没听见声音,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儿。
“你和绍延…还没住到一块儿?”
光天化日之下被问这么隐私的问题,哪怕杜乔脸皮再厚也会不好意思,她轻轻点头算是默认了。
一想到昨晚女儿竟陪自己睡了一宿,杨春梅深感自责,心下决定今晚一定要自己睡,绝不能耽误这对小夫妻造娃,她还等着抱外孙呢!
怕杜乔对房事不懂,她把脸凑过去小声问:“你俩怎么回事?从今天开始你们必须睡一屋,哪有结婚不往一块儿住的?”
杜乔动了动嘴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也很想知道怎么回事?
估计秦绍延是个性冷淡,一般说自己很行的男人,都是软脚虾。
她像是探知了真相,心情忽然变得复杂起来,就在她愣神之际,杨春梅又低声道:“你们可别学咱胡同的王二,以为结婚躺一块儿就能生孩子,白白耽误了好几年。”
说着,还在杜乔耳边嘀咕了几句,末了仍不放心道:“到时候你让他温柔点儿,不然遭罪的就是自己,听懂了吗?”
“……懂了。”杜乔的小脸儿犹如煮熟的虾子涨得通红,她随手挑了几块棉布赶紧付钱,很怕杨春梅女士继续爱的教育。
他们逛完黑市又逛百货大楼和供销社,等回到招待所已是傍晚。
吃过晚饭天色刚沉,杜乔就被杨春梅赶回了自己房间。
她慢腾腾地走进屋,便看到秦绍延一身便装靠坐在床边看书。
昏黄的灯光下,男人的侧脸柔和俊美,真是应了“灯下美人”这句词语。
这时,她脑子里不禁浮现出母亲嘱咐的那些话,视线鬼使神差般落在他那性感的喉结上,整个人如火烤似的,脸颊滚烫。
秦绍延闻声抬起眼眸,见她脸颊红得反常,忙放下书走近,抚上她的额头问:“没发烧,脸怎么这么热?”
男人的掌心略有薄茧,碰触在她细嫩的肌肤上更显得糙。
杜乔低着头不看他,语气很轻又含糊,“可能是风吹的吧。”
他微微一怔,没去戳穿这很不走心的谎言。
昨天晚上,杜乔曾告诉他最近几天会陪母亲一起住,如今出现在这里,她只能用母亲不喜欢和别人一起睡当作借口。
“你忙你的,我先去洗脸。”想到长夜漫漫,她的心脏跳得飞快。
“嗯,好。”秦绍延重新回到床边拿起书,看似淡定的动作下,微垂的眸子里已波涛暗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