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几天,等你稳定些了,我会接你回维景山。他说。
好。我点点头,没有异议。
虽说我前不久刚从那里逃出来,但死都要死了,还在意那么多做什么,最后的日子待在哪儿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区别。
他没有再说话,安静地坐在一旁,似乎若有所思,又似乎只是单纯地注视着我。
我做了一天检查,来来回回也十分疲惫,见他没有话要与我说了,干脆闭上了眼。
将睡未睡之际,耳边听到一些响动,片刻后,额发被人轻轻拨动。涌入鼻端的烟草味让我不舒服地蹙起了眉,那手便像被烫到了般,一下子收了回去。
我想睁开眼,却怎么也睁不开。
又过了会儿,耳边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
在医院养了两天,烧退了,身上却莫名出现了一些红疹。骆梦白看过后表示这也是c20带来的,除了有些痒,没有别的危险,让我不用过分担忧。
宋霄的腿经过香潭最顶尖的骨外科大夫会诊,被安排了择期手术,手术后恢复得好,他说不定可以和正常人那样丢掉拐杖走路。这两天他也住进了病房,偶尔会偷偷溜过来看我,待不了半小时,又会被护士赶回去。
骆梦白不让玩手机,护士每天清晨会给我送来一份当天的报纸,我所有的消遣便全都在上面。
今天护士给我拿来了一份商报,看得我云里雾里的,没几页还翻到了朱璃的消息。
嫁进阮家后,他过得颇为顺心。阮家家主,也就是阮凌和的父亲阮雄华对他非常看重,不仅让他进入公司担任要职,还认命他为自己竞选班子的一员。
朱璃这人聪明有余,狡猾更甚,他要是没把骆青禾当对手还好,一旦觉得对方挡了他的路,那骆青禾可有得烦了。
这报纸排版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四开的版面,广告位左边给了阮雄华,右边给了骆青禾。阮雄华眉眼犀利,食指对准看报的人,配合的标题是希望alpha、omega、beta各司其职,让有能力的人获得更好的生活。
骆青禾与他比起来,不像政客,更像个被媒体不小心拍到的明星艺人,半侧着面孔站在演讲台上,英俊的脸上表情很淡,似乎正在专注地聆听台下的声音。他的口号简洁有力改变歧视,人人平等。
这两人,纸媒都看出来他们针锋相对,从态度到口号,无不把彼此当做毕生劲敌。
又翻一页,我渐渐看出兴致来,忽然房门砰地推开,一道人影冲进来,吓了我一跳。
梁秋阳穿着一身拉风的皮衣,取下墨镜,黑着脸立在我面前,一双眼里都是愤怒,还有些委屈。
宁郁,你到底有没有拿我当朋友?
骆梦白没多会儿也跟了进来,在他身后朝我摆了摆手,神情有些尴尬。我立马意会过来,可能是她不小心在梁秋阳面前说漏了嘴,梁秋阳才会这样火急火燎赶过来。
我放下报纸,干笑道:我还想过几天联系你来着。
梁秋阳冷笑:你干脆等你生孩子那天联系我吧。
我理亏,蔫蔫地垂下头:对不起。
你被向平寻仇不告诉我,你怀孕不告诉我,现在你都快你都这样了还不告诉我。他声音里含着丝哽咽,宁郁,咱们认识快八年了啊,需要这么生分吗?
我抬头看过去,他果然眼眶红了,就有些头疼。
秋阳骆梦白有些担心地去拉他的手,也被他给甩掉了。
梁秋阳横她一眼:我和你的事晚点再算账。
骆梦白眨眨眼,可怜兮兮地拧起眉,又叫了他一声:秋阳
梁秋阳这人吃软不吃硬,被她这么软了吧唧地叫一声,立马气势就落了下来。
你你先出去。好在被骆梦白那么一打岔,他眼眶不红了,那点泫然欲泣也都憋了回去。
欸好。
骆梦白乖巧地应了声,退了出去,病房里便只剩下我和梁秋阳两人。
他坐到我身边,摸了摸我的头发,问我:难受吗?
我摇摇头:不难受。
比起前几天又是吐血又是发烧的,这两天的疹子简直跟小儿科一样。
你今天没活动吗?我看他穿得这样亮眼,像是从什么活动上跑出来的。
本来有的,结果骆梦白告诉我你出了事回,打你手机又打不通,我一急就说自己不舒服推了活动跑过来了。说着说着他毫无预兆哭起来,小郁,我舍不得你。为什么是你啊这世上坏人那么多,向平那贱人都没死,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你不是alpha,不是omega啊
他哭得泣不成声,眼泪爬了满脸,我慌忙抽过纸巾给他,却不知道能如何安慰他。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并不是说没有做错事,就能长命百岁。生命因为无常,才显得更为珍贵。
他哭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停下来,我看外面阳光正好,就同他提议:我们出去走走吧,我好久没晒太阳了。
他擤着鼻涕,闷声道:好,我扶你。
我们俩一起到了楼下花园,深秋季节,花园里的枫树呈现出绚丽的红色,搭配其他一些变色的树木,呈现出一幅颇富层次感的画面。花园很大,树木苍郁,有桥有水,还有座小型的绿色迷宫。迷宫并不难走,就算毫无经验的迷宫苦手,十几分钟也能自己绕出来。
梁秋阳扶着我漫无目的地瞎逛着,走着走着进了迷宫。
我听骆梦白说,宋柏劳和他爸为了你的事大吵了一架,差点连父子都没得做。
我脚步一顿,诧异看向他:为了我?
离婚协议。
哦。我倒觉得不一定全是为了我,应该也是积怨颇深,一朝爆发了。
说起这个,宋霄现在回来了,还住进了骆家的养和医院,骆青禾在这里耳目众多,不知道得知消息后会不会有什么行动。
想到什么来什么,走到一处拐角,突然前方被树篱遮挡的地方传来激烈的争执声,仔细一听,竟然是宋霄和骆青禾的声音。
为什么要藏我的信
你既然抛弃了一切,又为什么不消失的彻底一些,过个几年假惺惺的写信回来做什么?
宋霄气势骤然弱下来:我只是只是想柏劳了。
那你当初又为什么要抛下他?你想走就走,想回来就回来,你当别人是什么,你股掌间的玩物吗?骆青禾步步紧逼,不给对方一点喘息余地。
宋霄被他逼得也生了逆反:我不走还能怎么样你我都知道信息素就不受自身控制的,那是生物本能。就像渴了几天几夜的人,骤然把一碗清水放在你面前,你能拒绝吗?
我可以。骆青禾咬着牙,恶狠狠道。
宋霄沉默片刻,忽地笑了:骆青禾,你别这么幼稚了。你拒绝一次,二次,甚至三次、四次,你能拒绝一辈子吗?我是beta我都知道,标记后的alpha和Omega只要错过一次发情期,下次发情时对彼此的渴望就是成倍递增的。你把自己绑起来,根本没有办法脱离痛苦,只会把自己折磨死。
我承认骆青禾的确是名出色的alpha,但再出色的人类也无法抵御本能。标记不是靠毅力就能摆脱的东西,不然当初他为什么没能抵御住本能,与夏乔互相标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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