嘱的时候没说什么,他手术这段时间,手底下的高层汇报过来公司情况,也没有什么异动,这显然是默认了遗嘱的意思。
而且遗嘱被公正过,已经生效了。
顾老爷子想到这一层,没什么后顾之忧,于是他越发看不懂阮雾岚了。
不过他们两个之间,他从来也没有看惯过阮雾岚。
顾老爷子目光从报纸上挪出来,看着空中。
老年人就是爱回忆,经常莫名其妙的就会想当年。
他想到了第一次见阮雾岚的时候,那个时候,她还小,自己没有老正是壮年,顾淮十多岁。
阮雾岚其实家庭也不错,不是大富大贵,但是高知家庭出来的,问候和说话谈吐,没得挑,小小的年纪,长得已经很漂亮了,从那张年轻的脸上,能想象以后会有多风姿绰约。
但是顾老太太,打第一眼就不喜欢阮雾岚,她说这姑娘一看心眼太多,长相又太过艳,不是好事。
顾老爷子没想过太多,顾淮和阮雾岚后来分手,他只当是年少的爱恋,少年慕艾,正常的。但哪里能想到,一别数年,以那样的姿态再见到阮雾岚。
而老太太说的,确乎也是真的,阮雾岚确实
顾老爷子停止回忆,终于开了口。
“坐了一早上,有什么想说的吗”
阮雾岚不言,抬头看房间里的护士。
小护士刚测完体温,将最后一个数字写在病案记录本上,走了。
“没人了。”顾老爷子提醒。
阮雾岚笑笑,笑容柔软,配合着那明艳的脸,带着贵妇人的优雅。
“爸,我不能就过来看看你吗”
顾老爷子分毫不让:“那你是吗”
阮雾岚笑容不变:“还真不是。”
气氛一滞,顾老爷子沉默,静候下文。
但他不说话,软雾岚又不开口了,两个人似乎在比养气功夫一般,各自垂目。
就这样几分钟过去,老爷子耐不住。
烦躁开口:“有什么就说,没什么的话,你看过我了,可以走了。”
阮雾岚静静,抬头,微笑,姿态端方。
“爸你好像很不喜欢我。”
顾老爷子感知古怪,阮雾岚进家门两年了,这是头一次用这种口吻和自己说话,平时都是做的乖顺又讨巧。
“哦。”
顾老爷子回答。
“我还以为爸你会面子上敷衍两句。”
“”顾老爷子皱眉,“有些事情,互相知道就够了,没必要说破。”
“说破您不喜欢我的事情还是说破我和顾淮之间的事儿”
阮雾岚站起来,抚了抚裙摆,一身正装被她穿的也好看。
顾老爷子警觉起来,神色戒备。
阮雾岚宛如看不到一般,走近到顾老爷子的床边,安静站着。
话匣子打开了,就没有收回去的可能。
“听说顾西祠的手好了。”
顾老爷子:“然后呢”
“爸你很高兴吧,毕竟他从小就是顾家的希望,您想让他带着顾家开拓常服或者礼服的市场份额,两年前因为意外手毁了,顾淮也很难受。”
“他还有资格说”
“我一直很好奇,我哪里不如林芳菲。”
“你”
阮雾岚静静看着仪器,口吻仍旧平和:“当初我们两个,是你们不同意,后来我和顾淮再遇到,是,我们也有问题,但是顾淮已经和林芳菲提过离婚了,是她一直赖在顾家不肯走,而你们明明知道他们的婚姻问题,也不愿意直面,选择掩盖。”
“我不觉得林芳菲的悲剧是我的责任。”
“可能我和顾淮是个头,但是后来那么多年,并不是我的问题。”
“林芳菲困在一段她看不到出路的婚约中,有抑郁症,还不愿意离婚,其实我觉得,爸,还是你们的问题。”
“顾淮的妈死前不愿意看到我,我能理解,但是您为了不影响顾西祠,竟然让林芳菲就那样在顾家待着,您给了她底气,但是害死她的,让大家都难受的,不就是您吗”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老爷子声音嘶哑,已然被阮雾岚的话说惊了。
“我知道,我一直想对您说这些,但是以前没有理由,没有机会。”
“当然,为母则强,怎么说我也是月青和辰安的妈妈,为了他们我也不会主动和您闹矛盾,更何况这些陈年旧事,早就没法厘清的。”
“但是我没想到,您的心这么偏。”
老爷子咬牙,盯着阮雾岚,不遮掩目光中的不喜。
阮雾岚也就站着,半点不让步。
“老二这些年吃吃喝喝,你也给他们留了公司。论继承人,其实大头您该给顾淮,但是您是不是考虑到顾淮会平分家产,所以直接越过他给了顾西祠您就这么宝贝自己这个孙子即使他心里和我一样,都是怨你的”
“出去”顾老爷子怒道。
“这种话一旦开了头,不说完怎么行呢”
阮雾岚笑笑:“而且您看看我,如果说之前还有两分为了辰安和月青争的念头,现在也争不到什么了,我不怕您,就没什么顾忌了。”
“对了,您好奇不好奇,为什么江南分公司在您名下,依然我手伸那么长呢”
“其实顾淮没有帮我,帮我的是老三。”
“顾淮从来都是限制我的,可能因为他比顾家任何一个人,更知道我的能力,我能办到什么吧。您看,即使自己的儿子,其实也觉得您心偏,不然也不会帮我。当然,遗产分配出来,您对他们其实也还好。”
“林氏的问题不是一朝一夕的,因为林芳菲在,您一直纵着,不知道顾西祠处理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顾老爷子气愤,手抖:“你到底要说什么”
阮雾岚顿了顿,笑:“一说以前的事情就说多了,还是直切主题吧。”
“本来我不想走这一步的,但是都到这里了,实在没有办法。”
“顾西祠今天的飞机飞江南分公司,不过他去了,应该短时间内回不来了。”
“什么意思”顾老爷子惊惧。
“我设了个局,准备送他去监狱待一段时间,艺术家不经历生活的磨难,怎么会有好的创意呢,我送他去体验一下生活。”
顾老爷子强调:“遗嘱已经公正了”
阮雾岚笑容加深:“对,我知道。但是法律规定,只有在您清醒的时候立下来的遗嘱才有用。”
“您忘了如果这份遗嘱失效,因为您年纪大了,公司的股东是顾淮的名字,有几家法人写的是我的名字,如果没有这份遗嘱挡着,家里人怎么分配,那就是顾家的事情了。”
“什么意思”
“找谁公正的,您记不住我可是对那家公司很了解呢。”
“阮雾岚我还没死呢”
“对了,我给顾西祠的罪状是强`奸`未遂,操作一下,足够关一段时间了,这种丑闻要是抖出去,大家应该会讨论一辈子的,您最爱的孙子,值得我这么费心力。”
“你”
顾老爷子颤抖起来,只觉得胸口发疼。
阮雾岚眉目微动。
“难受了吗”
“对了,医生说,这个病术后恢复最大的忌讳,就是情绪波动。”
“心脏病嘛。”
阮雾岚说完,看着近在咫尺的警报按钮,并没有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