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很想做好这个皇帝,可是每当坐上那个位置,他的心里就莫名的涌起一股异样,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于是,深藏心底的那只暴虐的野兽就会窜出来,就会不停地在胸腔里嘶吼怒骂。他面对朝臣时的暴虐,尽都来源于此。
可他知道,他其实,并不残酷啊。
马车停了下来,魏言在外面轻声道:“陛下,娘娘,已经到了。”说着,呈给东临观月一顶帽子。
东临观月将一头白发挽了起来,戴上帽子,侍从挑开车帘,他下了车,亲自将手递给林瑞嘉。
林瑞嘉却不肯碰触他的手,扶着车框小心翼翼跳下车。
东临观月收回手,还未说话,林瑞嘉便转身,带着桑果等人,往含章殿而去。
他张了张嘴,终究是没有说出话来。
入夜之后,他坐在御书房中处理连日落下的折子,却完全看不进去。他将折子推到桌子一角,双手抱住脑袋,那些银丝白发尽皆落到他的面前。
他忽然抬眸,盯着灯盏,已经是冬天了,却有一只小小的白色飞蛾在灯盏边翩飞。不要命似的,拼命撞击着灯盏,想要飞进那一点最亮的灯芯之中。
他看了好半晌,起身抓起一旁架子上的帽子,往外面走去:“去含章殿。”
守在外面的魏言愣了愣,忙一甩拂尘,正要高唱让龙辇过来,东临观月拦住他:“走过去吧。”
从御书房到含章殿大约要走两刻钟。他走到含章殿前,守在外面的宫女正要行礼,却被他示意免礼。他径直走了进去,板栗和小鱼正拥着温暖的大氅和手炉坐在屋檐下打瞌睡。
屋檐下悬挂着一排八角宫灯。它们在寒风之中微微摇曳,散发出温暖的明黄色光芒。
无数雪花纷纷扬扬从天空坠落,无边无际,就着那一排暖黄色的朦胧光晕,可以清晰地看见它们飞舞坠落的痕迹。
他站在雪地里,温润的单凤眼凝视着透着一盏灯火的窗户,她捧着书卷的身影倒映在窗上,看起来单薄而纤弱。
“陛下。”魏言举着伞过来,刚倾斜到东临观月的头顶,他抬手示意他退下。
魏言望了眼透着光亮的窗户,弯腰退了下去。
东临观月戴着帽子,身着锦白长衫,外面披着一件银狐毛大氅。雪花落进深厚的毛领之中,衬得他面庞如玉,姿容绝世。
他轻轻张口,呼出的热气在空气之中迅速弥散。
他抬步,缓缓走进寝殿之中。
板栗和小鱼睡得香甜,压根儿没发现他进去。
林瑞嘉正看着书,听见脚步声响起,抬眸看去,便见他挑了厚重的布帘进来。
她的目光又落在书卷上,东临观月走过来,从她手中抽出书卷放到旁边,在她带着不满的目光之中,伸手扣住她的头,俯身重重吻了下去。
这个吻霸道而缠绵,带着飞蛾扑火的决绝与壮美,周身溢出的悲伤,几乎要将林瑞嘉整个人湮灭。
他辗转流连于她的唇上,不知过了多久方才停下这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