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泻这种病吧,瞧着是个日常小病,在宫中却是很受关注的病种之一。
只因众多宫人聚居一处,很容易彼此感染疾病,一旦确定是痢疾,就会被隔离单独治疗。
再然后,得了腹泻,就意味着不能往贵人面前去当差了,何论是随驾长途跋涉呢?
雷燕娘,已经等同于丢了这份重要的差事。
一时间,众人心思各异,宋大娘最先发起攻击。
“典药,燕娘平时身体康健,从不乱吃东西,早不病晚不病,偏在这时候病,怕是有蹊跷。”
申小红冷笑着迎战:“有什么蹊跷呢?我看,你不如明说是有人给燕娘下了毒。”
宋大娘用力一摔账簿,道:“我看还真有这个可能!毕竟有些人想要取而代之不是一天两天了。”
申小红把胸一挺,眼泪说来就来:“你说谁呢……”
“住口!”
杜清檀用力一拍案几,冷笑:“食医,侍奉圣人的食医,竟然在同僚饮食中下毒?传出去,让人怎么看待食医呢?
我看,你们都是不想活了。再不然,就是忘了当初孙家姑侄和锁春的下场。”
宋大娘和申小红终于有些怕了,都讪讪地停下来,顾左右而言他。
“没有证据,只凭一己私利就张嘴乱说,这样的人,我这里容不下。”
杜清檀震慑住了众人,冷声道:“继续干活儿,我去看看燕娘。”
雷燕娘果然拉得厉害,却不认为自己是吃坏了东西。
“大家吃的都一样,我吃的还比她们的更好呢,没道理我坏了肚子,其他人没有。”
她和杜清檀一起给圣人做药膳,药膳做好,厨子先尝第一口,这都是惯例了。
再加上,她这些天因为知道要随驾,是以各种小心,旁人给的东西一概不吃,来历不明的一概不吃。
这般小心,也能在关键时刻突然倒下,也是让人无话可说。
迫在眉睫的,这事儿不好查,也来不及查。
杜清檀只能安抚:“先安心养病。”
白司药问诊之后,说可能是受了凉。
程尚食直接定为受寒导致腹泻,再报给了尚宫局。
最受杜清檀倚重的雷燕娘出了事,之前的安排不得不重新盘算。
不过几名食医,却接二连三地出问题,程尚食头都大了:“你更倾向于让谁去?”
杜清檀认错:“怪我没管好她们,辜负了尚食的期望。”
申小红最想去,心眼也最多,是最有嫌疑的人。
而宋大娘也干净不到哪里去,若是她的马脚被申小红抓住,难以脱身,兵行险着,转移视线也是有可能的。
至于岳丽娘和袁春娘,两个人的业务都是垫底的。
岳丽娘太过神秘,袁春娘最没心眼,都不是很合适。
程尚食摇头:“这种事也是要看运气的,出问题不可怕,关键能把问题解决好。来,选人。”
杜清檀垂头沉思片刻,道:“我选岳丽娘。”
“理由?”
“一是她比其他几个人都更聪明;二是直觉。”
“矮子里头拔高个儿,只能如此了。”程尚食直接把名字报了上去,再让岳丽娘过来听训。
消息传过去,宋大娘“哈哈”大笑,申小红没闹,只阴森森地看了宋大娘一眼,转身就和杜清檀表了忠心。
“典药放心,我一定会把宫里的事儿都办妥当的。”
听着就像是说,她一定会把有关宋大娘做的坏事儿都翻出来。
岳丽娘还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既没有表现出有多惊喜,也没有丝毫的不安焦虑。
她和袁春娘成了好友,袁春娘一点没嫉妒她,还特意把自己的油衣送了她,说是万一路上下雨,能有个遮挡。
翌日,晴空万里,圣驾由梁王、张五郎兄弟俩,以及控鹤府的一干宠臣陪着,带了若干扈从,乘着马车朝着嵩山进发。
天子出行,非同小可,百官相送,千牛卫护驾同行,铁马森森,旌旗遮天蔽日。
耽搁良久之后,才正式出发。
杜清檀等人要备膳食,自是要提前赶到驻扎地点。
是以,这么难得见着的热闹场面,她们竟然是一眼都没得瞅。
虽然遗憾,却是比关在宫里强太多。
杜清檀骑在马上,以最冷漠严肃的表情,遮盖着最不安分的灵魂——
左边溜一眼,看到几个美人儿,有男有女,有本土人也有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