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老太公絮叨着,指着池边那块灵璧石道:“放我坐那儿。”
元鹤摸一摸,石头被晒了一天,这会儿还热着,就把老父放了坐下,他自己也跟着坐了,一起看月亮。
“我们很久没有这样了罢?”
元老太公说道:“也就是最近,你才有空陪我。事情没从前多啦?”
“是。”元鹤不说真话:“圣驾回了洛阳,事情就少了。”
元老太公就道:“你其实,根本没想着要娶小杜吧?”
元鹤道:“倒也不是,就是觉着她的心思没在这上头,着急不得。”
元老太公盯了他一眼,和气地道:“你别骗我了。其实我今天闹这一场,也是想通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或许小杜和你没缘分。你就和我说说实话,省得咱爷俩天天这么闹。”
元鹤扯了一下唇角,最终还是道:“我没骗您。您眼光极好,小杜真不错。今天这事儿,全凭她自己解决。律法谙熟,能伸能屈的。”
“嗯,知道她好就行!”元老太公满意地絮叨:“我看人可比你准多了,小杜最好!”
元鹤看着水波里细碎的月影勾了勾唇角,老头子果然是在诈他。
若他上当说了真话,只怕又要哭闹一番。
能哄一时哄一时罢,人生苦短,能多一刻高兴也是好事。
“那你真得抓紧了。那个独孤,你见着了没?长得和个狐狸精似的。”
元老太公很生气,“丝毫不为人着想,跑人家里就不走,也不怕人说闲话,哼!”
也不知道成日找机会往人家跑的是谁。
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元鹤失笑:“蚊虫多,咱们回去罢,小杜说明日给您做好吃的呢。”
元老太公这才答应去睡,睡前还拉着他的手,絮絮叨叨地念“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看着老父沉睡的面容,元鹤轻轻替他盖好被子,缓步走出:“叫周三来。”
周三战战兢兢的:“二郎有何吩咐?”
“看着老太公些,莫要让他做出失了分寸的事。”
元鹤并没有生气的意思。
“再派个人,每日团团上下学时,远远地跟着,保他周全。”
周三就道:“可是那个独孤不求,才刚送了一个健仆给五娘。小的恍惚听得,说是以后就由他护送小郎上学。”
“他做他的,我们做我们的。老太公很喜欢团团。”元鹤垂了眸子,挥手示意他出去。
周三退出去,隔着窗扇往里看。
但见室内一盏孤灯,男主人沉默地看着灯火,面色寂寥。
真是孤灯只影,好不凄凉啊!
可怜,可怜。
没胜算还在努力挣扎。
周三叹口气,摇着头走了。
杜清檀并不知道隔壁发生的事,送走独孤不求,她早早就睡了。
她打算明日就回安平郡王府干活儿,总这样拖下去不是事。
采蓝对武八娘很有意见,那会儿求着人时,各种好。
现下壮实郎的病治好了,自家五娘遇到这么大的事,居然丝毫不曾过问。
委实无情得很,人家李莺儿,才刚认识的,都知道亲自上门来看望,还每日过来陪伴保护呢。
“可见她说什么,能护得您周全,这话全是假的!”
采蓝忍不住嘀咕:“您说交不了朋友,果然看得远看得清!”
杜清檀笑而不语,温柔地摸摸黑珍珠的脖子。
黑珍珠就是独孤不求才送她的那匹黑马,她实在爱极了它,觉着它这么美,必须黑珍珠这名儿才配得上。
到了安平郡王府,门子看见她就很高兴:“小杜大夫!您总算来了!这是大好啦?”
“还行。”杜清檀将黑珍珠交给他,随口问道:“府里都还好?”
门子叹气:“不好!家里出大事啦!”
杜清檀停住脚步:“怎么不好?”
“八娘在生病呢,现下还没起得来床。”门子摇着头,不肯多说了。
杜清檀一路畅通无阻,行到武八娘院外,叫人通传:“就说我回来了。”
可娘赶紧地迎出来,把她拉到一旁小声道:“您都还好?原本是要去看您的,但家里出了事,顾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