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知那贼子阴毒,你还不早早报我?现在说,还有什么用处?!”
边骂边踹,几脚下去,只把韩廉迁踢的哭爹喊娘,又把心疼小儿子的夫人和老夫人招了出来,闹闹腾腾哭作一团。韩霖气的浑身发抖,头痛欲裂,却也无可奈何。转日,就带了长子,前往族里的祠堂。
能开祠堂的,可都是大事。韩霖到了,才发现非但族老,连各房也都到了人,一众叔伯兄弟坐在位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让人羞愤难当,几欲掩面而逃。
韩霖咬牙忍下了,强撑着向众人施礼。坐在次席的二叔祖可没那么好的脾气,一拍桌案喝道:“七郎,你这茶行是怎么管的?连儿子喝花酒的钱都要从里面出,难不成茶行是你房里的私产?!”
一上来就是这么大一顶帽子,韩霖眼角直跳,姿态却放得低:“是小子家教不严,坏了规矩。那不孝子,已经家法处置了,钱也会补回账上……”
“补回?”一旁有人嗤笑,“怎么补?难不成这季的秋茶,又找到买家了?”
既然连十贯钱的去处都能查明,秋茶滞销这么大的事情,有心人怎么可能不知?韩霖牙关轻颤,却硬挺着道:“这秋茶,小子已经寻了买家,三伯自可放心!”
“难不成是王员外要买?”对方呵呵一笑,“也是,送了那么多钱,人家也要给点面子。”
这是二房要对付自己吗?觉察到了危险,韩霖也不顾脸面了,立刻道:“今年小子初掌茶行,本就有些棘手,谁料西韩又从中作梗,引外人排挤咱们茶行的建茶,这才使得秋茶滞销。小子也是为了保住茶行,不被这吃里扒外的东西坏了族产,这才想法打通关节。三伯如此说,实在让小子心寒……”
这辩解没带来应有的效果,反倒让三伯哈哈大笑:“嚯!区区一个西韩,就能整垮韩氏茶行,七郎这说法可是大妙。难不成你连个弱冠小儿都不比不上吗?那何必把茶行交给三房呢?”
韩霖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却找不出反驳的话。谁料这时又有个年轻些的声音传来:“谁说七兄跟西韩交恶?我怎么听说七兄连茶行账上的钱都挪了,就为买人家的新糖。这怕是交情过密,报答人家的退让之恩吧?”
“十二弟何出此言!”这罪名韩霖是万万不能背的,赶忙驳斥道,“卖糖都是韩邈使出的诡计,只是为了推他的越茶。我买糖也不过是让他亏钱……”
“人家糖都贩往东京了,你买的越多,人家赚的越多吧?”对面只回了风凉凉一句。
什么?那凝冰、白霜真在东京开卖了?他怎么还不知道?等等,他买糖都是让家生子做的,六房的人怎会知晓?
似是明白了其中关节,韩霖的头“嗡”的一下炸开了。难不成西韩真没有在相州卖茶的打算,只不过是为了引他入瓮?也正因此,茶行里这些大大小小的事情,才会这么快传到旁人耳中。对了,肖管事呢?他现在人在何处?难不成已经投了哪房?
脑中翻涌,韩霖站都站不稳了,族人们的议论声却始终未曾停下,嘤嘤嗡嗡,让人齿冷。几位族老交头接耳了半晌,最终,一直未曾开口的大族老轻叹了一声:“都是老夫误信了七郎,茶行毕竟是族产,当交给个懂商事的才行……”
“族叔!”韩霖惊得魂儿都快飞了,扑向那老者膝前,“小子还能赚来钱的!族叔不可如此,如此不正中了韩邈的奸计……”
“给我按住了他!”那老头低喝一声,立刻有两个仆役窜出,按住了韩霖。看着边哭边扭,泪流满面的侄孙,他目中也闪出了不耐,“若只是不善经营也就罢了,人家做自己的买卖,你也往上凑,如何成事?!”
大族老心底也有愠怒,为了让三房接掌茶行,他可是花了不少心思。现在可好,钱没赚到,面子倒是丢了个干净,被人拿到了把柄。都说了,西韩的茶园不值一哂,他非要跟人争抢,闹得鸡飞蛋打,要来何用?!
一旁的族老们倒是笑吟吟劝道:“二哥何必动怒,不成器的小子,打发了便是。还是身体要紧……”
身体要紧?我看是茶行要紧吧。大族老冷眼看着有些冷嘲热讽的族人,心底暗暗盘算了起来。搞掉了三房,就能接掌茶行?未免也想的简单了些。没了韩霖,他手头就没别人可用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韩邈:呵呵。天凉了,让三房破产吧。
三房众人:……(瑟瑟发抖)
第25章
“肖念被打发了?”听到韩忠的禀报,韩邈饶有兴趣的挑了挑眉,“出卖了新主,也没能换来个身份吗?”
“可不是嘛!那贼子以后可别想在相州厮混了,怕是连做账房都没人收。”韩忠笑得春风满面,连声赞道,“全赖阿郎神机妙算啊!”
把三房的老底捅出去,闹出这偌大风浪的,自然是韩邈。大宗向来不是铁板一块,更勿论涉及族里商行这等要事,不知多少双眼盯着呢。但能对茶行账目了如指掌,连十贯钱去向都一清二楚的,却不是他,而是肖念这个大掌柜。
许是察觉到了危险,知道三房靠不住,又经不住自己在背后推波助澜,这位肖掌柜又倒向了三族老和其支持的二房。只可惜,这次卖主没能卖出好价钱,大族老为了自己的面子,还是拿他做了筏子,推卸责任。这就不是亏钱的事情了,而是背主,肖念其人,以后也别想在商场混了。
“不过是早晚的事情。”韩邈对这些手段,全不放在心上。原本他慢悠悠吊着,为的就是让韩霖乃至大宗都脱一层皮。现在突然动手,也只是为甄琼出口气罢了。也不知韩廉迁那小子得了教训没有?
“只是听闻二房和六房又要争抢茶行了,阿郎不管吗?”韩忠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六房还是他们挑拨的呢,难道不是为了坐收渔翁之利吗?
“管它作甚。”韩邈没有丝毫意动,“区区几个茶园,还不如白糖的生意好做。”
当年父亲为大宗做的已经够多了,他可没兴趣再趟这潭浑水。
然而韩邈如此想,有人却不心甘。转天,大族老竟然又请了韩邈过去。这次可没有了三房在一旁添堵,大族老颇为和蔼的招呼韩邈坐了,叹道:“也是老夫眼拙,让个只会夸夸其谈的小子骗了。如今茶行主位空缺,总要寻个合适的人选。只是族里这些小辈,都读书读傻了,没有经商的头脑。想来想去,这茶行,还是该物归原主啊。”
“物归原主”四字,应当能显出诚意了吧。大族老并不觉得自己当初夺了茶行,如今又双手奉还,有什么不妥。韩邈若真对茶行一点也不在乎,又何必闹出这么大动静,让三房颜面扫地呢?
看着那双浑浊不堪,却暗含着精明的老眼,韩邈轻轻一笑:“茶行本就是大宗的,何来原主?”
这是想让他认错吗?大族老倒也干脆:“若非汝父,何来茶行?你如今也是西韩的当家人了,多一份产业,总也是好事。”
“产业”二字,大族老加重了些音量,想说的也不仅仅是茶行。如果尽弃前嫌,韩邈不仅能够重新掌控茶行,说不好有一日,也能同他父亲一样,入主韩氏商行,成为上百万贯家资的执掌者,乃至遗泽子孙。这不正是他当初所求的吗?
大族老是有些信心的,然而对面坐着的年轻人却轻笑了一声:“小子不过疏宗,哪能担此重任?”
这是欲擒故纵,还是拿捏身份?大族老皱起了眉头,沉声道:“有老夫在,谁敢不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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