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1 / 2)

“说了不是就不是!”凌小楼扭开脸,好像很不耐烦这个话题。“与其担心我交不交朋友,你不如多睡一觉!”她一口饮尽热水,起身去拿装了弓箭□□的竹篓,又走到屋角抱起睡梦中的嘟嘟,闷声道:“我去给它做个窝。你快睡觉。”说完她便丢下谭花向后屋走去。

“小楼,先去给师父敬香吧……”凌小楼没听见似地走了。谭花孤零零地坐了一会儿,最后轻声叹气:“这孩子……”她走到前厅转角,这里有一凹格。格前青烟渺渺,格里供奉着山色工创派师祖姜若燕和弟子柳湘的牌位。谭花合掌捏香拜过,对柳湘牌位轻声道:“师父,这次陶鉴,弟子要参加。官陶钟红工当家卧病两个月,这次是不会参加陶鉴了。这是弟子的机会。弟子一定会为山色工正名!实现您的遗愿……”她敬上新香,眼神烁烁,心中充满期待又莫名有些沉重:唯一不知那位玉峰官陶筑莲工的苏釉,实力究竟如何……

凌小楼走到屋后小院,四处张望,想找点给嘟嘟做窝的材料。后院连着厨房,能闻见从那飘来的药味。院子很小,最远处放了两个箭靶。靶上稻草零落,红心上刻满箭痕,就快看不见红色那点。这里再无旁人,凌小楼放好□□弓箭,这才搂住还没醒的嘟嘟,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它的头,难得地露出笑容:“小猪,你叫什么?我叫凌小楼……师姐大笨蛋……筑莲工是要和你争头名的,我怎么可能和她做朋友……”

同是这夜。嘟嘟的旧主人蔡小纹是把它忘到脑后了。她心事难以解脱,就一直和无辜的大石头过不去。用铁扇划完横来又划竖。直到刻了有七八个“正”字,她才逮住那一丝睡意,胡乱把自己丢给睡梦。谁知这混乱酸软的情绪直接影响了第二天的塑陶进度。第一次不能专心做陶,蔡小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不知道缘由,就不能解决。陶坯修了改改了修,等到终于做出能让她自己满意的陶型时,已经夜幕浓厚了。

蔡小纹给陶坯做好阴干的步骤,推开柴门就跑向回路。两天之期到了,她隐约觉得她的纠结落寞就要得到解脱。有了这份渴望,她就着微弱月色越跑越快,对山间飘洒的小雨丝毫不以为意。只想,唯一想,就这么想,快点见到让自己无心做陶的那个人。

昏暗的山路挡不住似箭的归心,不多时蔡小纹飞奔至山脚,远远就看见拱桥那有一人白袍黄伞,亭亭而立。

柚子,坏柚子……蔡小纹突然觉得眼眶一酸,几乎落下泪来。一天一夜来打得自己心尖颤抖的坏柚子就出眼前,这太让人委屈了。

随着奔跑的脚步,拱桥的弧度慢慢平缓,苏釉的脸庞一点一点地从伞下出现。漫天如丝细雨,勾拉在黄纸雨伞上,衬得苏釉的容颜恰当地融进这清爽秀致景色中。

伊人如画。诱得蔡小纹青涩的心湖又砸进一块大石头,泛出一圈又一圈汹涌的波涛。她没有任何经验去应对波涛下异样的冲动。于是她就像头莽撞的小猪,一拱头撞进这江南夜雨的画卷里……

“啊!”苏釉惊叫还没来得及出口,身子就被蔡小纹撞住,不可控制地向后倒去。蔡小纹一心想抱住苏釉,都没意识到自己跑得太快。如愿以偿地一把搂住苏釉后竟完全刹不住脚步。也是急中生智,她运力将苏釉完全打横抱起,依着力道旋身,以减轻冲势……

青山,薄云,朦胧月色,银丝细雨,黄伞,小蚊子,旋转。每一个词拿出来都可以让苏釉产生不同类型的遐想。现在这些词全部凑到一块,竟让她脑海中一片空白,只知道凝视伞下抱起自己的这人,英气腾腾的眉眼。

衣带飘飘,长发猎猎。两圈又三圈后,苏釉躺在蔡小纹双臂上,抬起没拿伞的左手,贴上蔡小纹的脸颊,眷恋深重地抚摸。她已无力想蔡小纹是在做什么,为什么这么做。她只要这个尽括了那么多美好遐想的怀抱。上天突然赏赐的,心爱之人的怀抱。

“小纹……”

蔡小纹也低头凝视苏釉,眼神再一次地浸透了迷离,轻轻一声:“师姐……”

“叫我苏釉。”苏釉手掌发抖,带着声音都颤了。

“苏……”蔡小纹微微皱眉,仿佛师姐的全名并不那么好叫出。她提了提手臂,想把苏釉抱紧点再叫。可这么一提,手臂上的酸涩猛然激荡开来。蔡小纹眼中迷离立褪,呆然地自言自语道:“糟了……”

苏釉还好好地在沉醉中,被这一声“糟了”唤起了几分清醒。过往相似的情景浮现出来,一丝不好的预感弥漫在心底。“……怎么?”

“好重……抱不住了。哎呀。”

在落地之前,苏釉觉得自己有了这么多惨烈的经验教训还能对这个小蚊子有所期待,真是命苦不能怪私塾,人笨不能怨朝廷。

作者有话要说:

传说中的第一波好像快来了

传说中的渣攻好像快来了

第65章险境了吧

“师姐?!”蔡小纹慌不迭地蹲下,把仰面摔在地上的苏釉扶起。见自己又闯祸了,她很是懊恼。懊恼中还有自责,自责中最浓的还是担心。

“手没事吧?没摔着手吧?!”她抓住苏釉的双手,翻来覆去看。大鉴在即,若是因为她让苏釉伤了手,她大概只能把自己赔给苏釉才能平息内疚了。

和蔡小纹的慌里慌张相比,苏釉倒算镇定。她借了月光,仔细检查了双掌双臂,并没有摔伤蹭破。苏釉放下心来,这才揉着摔疼的臀部,一边站起一边笑道:“没事啊,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境况,苏釉是真的习惯了。只是这种习惯,衬托出多么悲哀的人生……

蔡小纹眉毛倒成一个小八字,双手背在身后,瘪着嘴道:“都怪我武学不精,连你都抱不住……抱一会就觉得好重……”

苏釉嘴角轻扯,觉得心里有块柔软不能触碰的名为体重的地方快要被蔡小纹戳破了。当下舍弃疼痛的臀部,双手捏住蔡小纹的脸蛋不让她说下去:“没事……不用反省!”

“嘿嘿。”见苏釉的确没有摔伤,蔡小纹又轻松快乐起来。她握住苏釉的双手,相合捏在掌心里,放在嘴边,呢呢喃喃地轻声道:“要是在陶鉴前把玉峰第一的手弄伤了,那我真是该死了……”

温热的气息若即若离地吹在苏釉的指尖,酥_痒又暖软。细雨朦月下的蔡小纹静默而立,脱掉了莽撞,秀气即刻染上眉间,带着她整个人极相衬地溶入这幅夜色中。苏釉极想抽出手,悬停在蔡小蚊子的脸颊边,凶神恶煞:老娘要跟你成亲!不答应就一巴掌呼死你!如此这般……但她又还是一动不动地让蔡小纹贴着手捏住。她舍不得那近在咫尺的唇。

一次又一次地,蔡小纹仅仅是随手的抱捏,随口的三言两语,就像长眼睛的箭羽,准确地扎在苏釉心房里最容易被打动的靶心上。这些日子来,苏釉本都已满足于越来越自然亲密地拥抱。而现在,像是被蔡小纹提醒了一样,苏釉明白了其实自己是多么想更进一步。

她百思不得其解,情_事上蔡小纹明明单纯如白纸,不听十八摸不唱老车夫带带我,为何如此会撩拨人?若不是蔡小纹三番两次地在关键时刻亲近,只怕自己早已退却。她不得其解,是因为她不记得有个词叫做天赋。

就在苏釉又长篇累牍地胡思乱想的时候,蔡小纹倒是想起了两个人这样站在细雨里也不是个事。

“我们回去吧?”回去的这段路,走完这段路以后的长夜,都是两个人在一起。蔡小纹稍微想想就乐得咧开了嘴。

可这回就轮到苏釉面有愧色了。原来她要做的陶型太难,直到今晚都没有完成。但是和蔡小纹事先有约。于是苏釉丢下还没做好的陶坯,在小桥这专等蔡小纹。等到之后,她便要返回陶窑继续赶制,否则会误了出窑的时间。苏釉提起立在脚边的灯笼,恋恋不舍地回望蔡小纹,最终打了伞向山中而去。转身时,细雨飘在颊上,苏釉抬头望月,景致是好。她终于暂时抛开了低级趣味,哼出一诗:“三月雨不寒,提灯望山峦。离别愁亦难,毕竟是江南。”

苏釉哼着诗走了。可怜蔡小纹牵肠挂肚了一天一夜,在短暂的如愿以偿后又要一个人独守长夜。在翻来覆去又一晚后,清晨时分满肚子无明业火没出发的蔡小纹愣着头走出房门,想以练扇发泄。才刚打开房门,她就迎面撞上一个笑脸:“小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