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毫不掩饰地是冲着她们两人来的。
而她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每一次都能像方才那样,将身边的人保护好。
某种糟糕的情绪汹涌袭上心头,惧意与怒意如同滔天巨浪,她咬紧了下唇,尽全力地压下那些负面而晦涩的东西,“我先走了。”
声音哑得连自己都感到陌生。
枝夕说完便极快地转过了身,那一刹突然产生的眩晕感让她险些慌不择路,不想连累到周围人的恐惧像冰冷的海水,一浪高过一浪地盖过她头顶
一只手突然抓住了她。
“枝夕。”
那人喊她,手上的力道不重却无法轻易挣脱,他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前,又喊了一声:“枝夕。”
掌心的热度毫无阻隔地直直透入皮肤,驱散了一点周身的寒意,少女抬起头来,惨白着一张脸,张了张嘴:“你别过来,离我远一点。”
她眼睛睁得大大的,瞳孔放大又缩小显然是怕极了。
可即便是这样,也没有流出一滴眼泪,少女将那些咸涩地液体都死死地控制在了眼眶里,倔强地没有流出一滴来。
赤司征十郎感觉自己心头有什么地方,被针扎般,轻轻地痛了一下。
他叹了口气,没说话,另一只手臂绕过她身后拾起了放在长椅上的外套。
枝夕眼前一暗,被柔软宽大的织物兜头罩了下来。
随即身子被拥入一个怀抱。
天昏地暗间,鼻端尽是已经熟悉的清冷气息。
他的声音穿过布料传到耳边,似乎含着无尽的后怕,说出来的却是
“你别你别害怕,”
“有我在。”
第97章斑
“你是我的孩子,你的姓氏决定了你从出生起就比别人拥有更多的东西。”
赤司征十郎不记得自己是在几岁大的时候听到父亲这句话的,只是那个时候他听得懵懂,也没有太深刻的体会,却是在小学四年级那年,母亲的葬礼上,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父亲的那句话并未说完。
赤司的姓氏决定了他从出生起就比别人拥有更多的东西同时,也决定了他要失去、甚至是舍弃更多。
弹指一挥的童年,沉闷压抑的中学过去那几年他活得似乎极清醒,将“胜利”看做生活的唯一目标,也是衡量自己的唯一标准直到去年的决赛上、不,直到不久前与jabberwock的比赛上,与身体里的另一个人格告别,赤司征十郎才隐隐约约地意识到自己其实在小学四年级后,便一直是浑浑噩噩的状态了。
这浑浑噩噩的几年,他曾长久地站在最巅峰,也曾有某一瞬,以为自己陷落在最谷底。偶尔地,他也会以为自己这短短十几年的人生里已经将世间百味尝了个遍。
只是那个夜晚,突然出现在半空中又跌落的少女,如同夜间精灵一般的少女,那轻巧翻上墙头后的回首一眼
世间滋味有百种,他大概还有一味未尝得。
那一瞬间,赤司征十郎的心头浮上的,便是这个念头。
可他却没有想到,那最后一种滋味竟会如此令人束手无措。
金属架、花盆当一切再稀松平常不过的物件变成可夺命的凶器之后,赤司想不出他该怎样做才能将人护得周全。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眼里看到的和他全然不同,她什么都清楚但却什么也不与他说所有的一切堆积起来,变成了一道他难以解开的谜题。
而那个时候,在他将人抱在怀中的时候,脑海中的唯一念头竟然是
还好,还好这一次,她没有出事。
何其侥幸,多么软弱。
那时他心跳如擂,四肢百骸血液尽失,如同置身冰窟,唯有怀中那一份真实的存在感能让他稍稍冷静下来,可下一刻,少女的声音却穿过衣衫传来:“征十郎,谢谢你但是请不要再靠近我了。”
“从我决定反抗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这条路最终只能我一个人走,我已经有此觉悟了。”
她说完,抬头从外套下钻了出来,场馆顶部的灯照在她脸上,桃面朱唇,是女孩最好的年华模样,看过来的那一眼却深不见底,沉静如海。
赤司有些记不清,那个时候她是否笑了一下,只是清晰深刻地记得她推开他的那只手,未使几分力气,却坚定不容抗拒。
孤身离开时的身影凛然,恍惚间他好似看到了她脚下的荆天棘地。
她才不是阁楼里的公主殿下。他想。
枝夕弯腰拧着睡衣裙摆上的水,被打湿的织物贴在皮肤上的触感的确不太好。
自从意识恢复后,她便发现自己又站在了一片茂密的树林边,旁边是一条浅浅的河川,十几秒前她意识未归体,不知赤足在树林里走了多久,直到准备淌过这条河川时才突然恢复清明。
又来了。
既不是梦游,也不是梦境,也不是齐木楠雄的超能力她在前不久已经专门询问过他。
很遗憾,这的确是我无法弄清楚的情况,我的瞬移能力并不会给人带来这样的后遗症。硬要说的话,你所说的“梦境”比较像意识游离。与赤司征十郎如出一辙的声线毫无起伏,若不是枝夕很清楚齐木楠雄的为人可能会误会名为齐木楠雄的少年性情冷漠。
不过她知道,虽然平日里总是很怕麻烦的模样,但齐木楠雄的的确确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无论是哪个世界。
“意识”
如果真是那样,对你而言也算是个不错的消息还有一件事,是关于我之前提过的“抹杀”,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每一次的发动都会间隔规律的时间,你有没有做记录
枝夕掬起一捧凉水,让自己更清醒些,却突然想到了不久前见过的那名男孩。
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呢
耳边是溪流淌过的潺潺声,她将碍事的裙摆小小地绑了个结,坠在小腿附近沿着河川慢悠悠地走,即使潜意识里仍然以为这一切都是梦境,鼻端吸入的清新空气还是很沁人心脾,枝夕心情轻快了些,想着如果这不是梦的话也不错,可以把一天时间掰成两天用。
脚步顿住,视野中突然撞进一个人影,他穿着松松垮垮的和服,正蹲在前方不远处的一根树枝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是那个男孩不,不对。
应该说,是少年了。
gu903();枝夕下意识地准备转身逃走,那少年却一眼识破了她还未来得及发动的行动,纵身从树枝上翻了下来,与此同时手中有什么东西飞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