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似的转来转去厮杀。那书生已大落下风,但一口长剑仍将门户守得严密异常。
在酣斗的四人旁,站着六个身穿黄袍的汉子,袍上名绣红色火焰,自是魔教中人。
这六人远远站着,并不参战,眼见殷梨亭和峨嵋派众人赶到,六人中一个矮矮胖胖的汉子叫道:“殷家兄弟,你们不成了,夹了尾巴走罢,老子给你们殿后。”
穿仆人装束的一人怒道:“厚土旗爬得最慢,姓颜的,还是你先请。”
萧璟一见那矮胖子,立刻认出正是厚土旗掌旗使颜垣,当年在长安一战时,正是此人率领厚土旗众挖开地道,从百损道人手中救走了明教高层。
此时魔教众人情知不敌,最后还是在厚土旗掩护下逃走。那书生枪上三步,向众人行礼,除了萧璟和灭绝师太坦然受之之外,其他人都是连道不敢,一一还礼。
众人适才见他力斗殷氏三兄弟,法度严谨,招数精奇,的确是名门子弟的风范,而在三名高手围攻之下,显然已大落下风,但仍是镇静拒敌,丝毫不见慌乱,尤其不易,此时走到临近一看,众人心中不禁暗暗喝采:“好一个美少年”但见他约二十五六岁年纪,生的眉目清秀,俊美之中带着三分轩昂气度,令人一见之下,自然心折。
殷梨亭道:“这是我大师兄的独生爱子,叫做青书。”
静玄道:“近年来颇闻玉面孟尝的侠名,江湖上都说宋少侠慷慨仗义,济人解困。今日得识尊范,幸何如之。”峨嵋众弟子窃窃私议,脸上均有“果然名不虚传”的赞佩之意。
周芷若站在萧璟身旁,低声道:“璟哥哥,这人一直盯着我看呢”
萧璟向宋青书望去,果见他似乎在瞧周芷若,也不在意。宋青书虽然不错,但还不在他眼中,以他此时身份,便是张三丰,也足以平起平坐了。再以武功论,宋青书勉强算是一流高手,此生便是缴天之幸打通任督二脉,也不过是他此时起点而已。
殷梨亭原本也觉得自家侄儿能在如此年纪成就一流高手,实在是难能可贵。但一想到适才年龄更小的小萧帮主心安理得的接受宋青书大礼参见,心里那丝得意顷刻间化为乌有,有这位帮主专美于前,江湖中年轻一代再也无人足堪自夸了。
宋青书道:“崆峒派预定今日中午在这一带会齐,但这时候还未到,只怕出了岔子。”
殷梨亭脸有忧色,道:“此事甚为可虑。”
宋青书道:“六叔,不如咱们便和峨嵋丐帮两派众位高人同向西行罢。”
殷梨亭性子随和,不大有自己的主张,点头道:“甚好。”
一行人向西行了十四五里,来到一个大沙丘前。静玄见宋青书快步抢上沙丘,便左手一挥,两名峨嵋弟子奔了上去,不肯落于武当派之后。
三人一上沙丘,不禁齐声惊呼,只见沙丘之西,沙漠中横七竖八的躺着三十来具尸体。
众人听得三人惊呼,都急步抢上沙丘,只见那些死者有老有少,不是头骨碎裂,便是胸口陷入,似乎个个受了巨棍大棒的重击。
殷梨亭见多识广,说道:“江西鄱阳帮全军覆没,是给魔教巨木旗歼灭的。”
众人将鄱阳帮帮众的尸体在沙中埋了,继续赶路,当日晚间歇宿,宋青书恭恭敬敬的走到灭绝师太跟前,行了一礼,说道:“前辈,晚辈有一不情之请相求。”
灭绝师太冷冷的道:“既是不情之请,便不必开口了。”
宋青书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道:“是。”回到殷梨亭身旁坐下。
众人听到他向灭绝师太出言求恳,可是一被拒绝,随即不再多言,都是好奇心起,不知他想求什么事。丁敏君沉不住气,便过去问他:“宋兄弟,你想求我师父甚么事”
宋青书道:“家父传授晚辈剑法之时,说道当世剑术通神,自以本门师祖为第一,其次便是峨嵋派掌门灭绝前辈。家父说道,武当和峨嵋剑法各有长短,例如本门这一招手挥五弦,招式和贵派的轻罗小扇大同小异,但剑刃上劲力强了,出招时便不够轻灵活泼,难免及不上轻罗小扇的挥洒自如。”
他一面说,一面拔出长剑比划了两招,使那一招“轻罗小扇”时却有些不伦不类。
丁敏君笑道:“这一招不对。”接过他手中长剑,使给他看。
宋青书大为叹服,说道:“家父常自言道,他自恨福薄,没能见到尊师的剑术。今日晚辈见到丁师叔这招轻罗小扇,当真是开了眼界。晚辈适才是想请师太指点几手,以解晚辈心中关于剑法上的几个疑团,但晚辈非贵派弟子,这些话原本不该出口。”
灭绝师太和萧璟坐在远处,将他的话都听在耳里,听他说宋远桥推许自己为天下剑法第二,心中极是乐意。
张三丰是当世武学中的泰山北斗,人人都是佩服的,她从未想过能盖过这位古今罕见的大宗师。但武当派大弟子居然认为她除张三丰外剑术最精,不自禁的颇感得意,眼见丁敏君比划这一招,精神劲力都只三四分火候,名震天下的峨嵋剑法岂仅如此而已当下走近身去,一言不发的从丁敏君手中接过长剑,手齐鼻尖,轻轻一颤,剑尖嗡嗡连响,自右至左、又自左至右的连晃九下,快得异乎寻常,但每一晃却又都清清楚楚。
众弟子见师父施展如此精妙剑法,无不看得心中剧跳,掌心出汗。
殷梨亭大叫:“好剑法好剑法妙极”
见灭绝师太一副受用的模样,萧璟心中哂笑。宋青书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请教剑法是假,趁机拉近关系获得灭绝师太的好感才是真。
一直跟在他身侧的周芷若见宋青书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又说些恭维话不动声色的拍师父马屁,心中微微反感。
她是何等冰雪聪明的女子,怎不知他如此做目的何在这人一出现便频频看向自己,在场中人又没几人是感情上的雏儿,哪里看不出来但这等事毕竟是个人心中所想,无法证实,她也不好做些什么,只是打定主意不给此人好脸色,免得让他产生一些不切实际的非分之想。
宋青书凝神屏气,暗暗心惊。他初时不过为向灭绝师太讨好,称赞一下峨嵋剑法,那知她施将出来,实有难以想象的高妙,不由得衷心钦服,诚心诚意的向她讨教起来。
宋青书问什么,灭绝师太便教什么,竟比传授本门弟子还要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