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妖怪吗?(1 / 2)

伸手朝主屋的方向指了指,池鱼张张嘴,一时惊愕又茫然,喉咙里吐不出声音来。

郑嬷嬷温柔地拍着她的背,低声道:“别害怕,主子不是坏人。”

不是坏人,那池鱼咽了咽唾沫,牙齿打颤地问:“师父是人吗”

她早该觉得不对劲的啊,当初在遗珠阁,那么大的火,师父到底是怎么不声不响把自己救出来的火光之中,她分明看见了三丈长的白发和铺天盖地的红袍,一转眼,怎么就都没了四大亲王和沈弃淮都是疑心很重的人,只不过见了他一面,怎么就纷纷认定他便是失散多年的三皇子

朝中局势这么纷乱,沈故渊是从哪里知道那么多人的背景和偏好的他又怎么能一算一个准,将沈弃淮一步步逼到现在这个地步

这根本不是人能做到的事情啊

浑身都忍不住颤栗起来,池鱼哆嗦着抓住了郑嬷嬷的衣裳,嘴唇发白地看着她。

叹息一声,郑嬷嬷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嬷嬷也有苦衷,不能告诉你太多,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全部的真相。你师父是个嘴硬心软的傻子,他现在也有不知道的事情,所以你得包容他,别离开他。”

别离开他池鱼哭笑不得:“是他要我走的。”

嫁给沈知白,她自然就会离开他,这是沈故渊希望的,他压根没有想把她一直留在身边。

“听嬷嬷的,别走。”郑嬷嬷认真地道:“走了会后悔的。”

抓着郑嬷嬷的衣袖,池鱼好半天才回过神,深吸一口气。长长地吐出去:“嬷嬷,我还能问您个问题吗”

“你说。”

“师父这般救我帮我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郑嬷嬷苦恼地皱起眉头,左右看了看,低下身子来凑近她些,小声道:“世间诸事,有因就有果。你师父种下了欠你的因,就必须来尝这帮你的果。这是他欠你的,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愣愣地听着,池鱼想了想:“那这样说,师父应该是个好妖怪”

“对啊”郑嬷嬷眨眨眼:“怎么就成妖怪啦”

“他刚刚用的,不是妖术吗”池鱼抿唇:“我看过神仙的戏,他们都说神仙是穿白衣裳的,穿花里胡哨衣裳的,一般都是妖。”

郑嬷嬷目瞪口呆地看了她两眼,背过身去,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怎么”池鱼连忙跟着转过去:“我说的哪里不对吗”

“没有没有,是对的。”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郑嬷嬷拍拍她的肩膀:“那你觉得你家师父是什么妖”

认真地想了想,池鱼道:“他身上有梅花的香气,也许是梅花精,但长得实在太好看了,世人都说,只有狐狸精化为人形才会倾国倾城,所以可能是个喜欢梅花的狐狸精。”

“哈哈哈”郑嬷嬷捶着地狂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断断续续地道:“喜欢喜欢梅花的狐狸精,这个身份很不错”

池鱼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嬷嬷,我现在很害怕又很慌张,您能不能别笑这么开心”

“抱歉抱歉。”郑嬷嬷坐直身子,拿帕子抹了把脸,戏谑地看着她:“你师父是妖怪的话,你现在不是应该逃跑吗”

“就算他是妖怪,也一定是不会害我的妖怪,我怕什么”池鱼皱眉:“我只是一时有点不能接受。”

“是啊。”郑嬷嬷笑道:“换成谁都不好接受,所以你今晚就跟嬷嬷睡吧”

“好”池鱼感激地看着她:“多谢嬷嬷”

主屋里,捆好红绳的沈故渊松开了四周的结界,看看时辰,再看看外头一点声音都没有的院子,他眯了眯眼,掐指一算。

竟然在侧堂

有点意外,沈故渊起身就去侧堂敲门:“宁池鱼。”

正坐在床上发呆的池鱼一听这声音,吓得扯了被子就裹住自己,咽了口唾沫,哆哆嗦嗦地道:“师师父,我今晚想就在嬷嬷这儿睡。”

郑嬷嬷好笑地看她一眼,上前打开了门,朝沈故渊屈膝行礼:“主子,池鱼姑娘身子不舒坦。怕传染给您,所以今晚就跟老身睡了。”

疑惑地看她一眼,沈故渊又看了看里头床上的一团被子:“当真”

“当真”一团被子大声地答。

撇撇嘴,沈故渊拂袖就走。爱睡哪儿睡哪儿,跟他有什么关系

门关上,郑嬷嬷上床同池鱼挤在一起,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乖,别怕了。”

“我不是怕”池鱼伸出个脑袋来,哭丧着脸道:“我只是有点不适应,妖怪之类的我活了十几年,从未遇见过。”

废话,普通人都没遇见过郑嬷嬷笑得眯眼:“没什么可怕的,他和人没太大区别,只是有些能力非常人能及。”

“那他会不会突然显出原形”池鱼瞪着眼问。

郑嬷嬷摇头:“他原本就长这样。”

“早说啊。”大大地松了口气,池鱼放下了被子,身子瞬间不抖了:“不会突然变成一只狐狸就行,那就没什么好惊慌的了。”

“你这姑娘”郑嬷嬷笑着摇头:“想法怎么奇奇怪怪的世人都畏惧妖怪吃人,你倒只畏惧妖怪现原形。”

“妖怪吃人有什么好怕的。”池鱼耸肩:“这世间会吃人的人也不在少数。现原形肯定比吃人可怕多了。”

这么一听,还挺有道理的郑嬷嬷噎了一下,吹灭了灯,低声道:“先睡一觉吧,你也吓得不轻。”

池鱼点头,安抚好自己,勉强入睡。

第二天一早,沈故渊起身,就看见池鱼在往外搬东西。

“你做什么”身子僵硬,他只能侧头看着她,问这么一句。

“师父醒了”池鱼一脸严肃地跑过来,认真地道:“先前幼帝赐的一些入冬用的东西,有些东西不太合适,我给搬出去,换新的进来。”

什么佛像啊、雕佛香炉啊、雕观音的屏风啊、统统都被她扔了出去开玩笑。伤着师父怎么办

沈故渊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正想说她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结果就见这人走到自己床边来,伸手覆上了他的额头。

“师父缺阳气吧所以总这么冷。”池鱼一本正经地道:“没关系,以后徒儿还是给您暖床”

动了动手,勉强把她的手挥开,沈故渊黑着脸道:“你大早上的发什么疯”

池鱼眨眨眼,低头反思了一下。师父还不知道她知道了他的秘密,所以她这行为,在他眼里的确是反常了些。

冷静下来,池鱼笑眯眯地道:“您先起身吧,外头一大群人还等着您。”

一大群人沈故渊皱眉,蹭了蹭她手心里的温度,缓了一会儿,翻身起床。

今儿的仁善王府一大早就热闹得很,外头挤满了穿着朝服的官员,叽叽喳喳地说着话。池鱼一打开门,那些人便跟上朝似的鱼贯而入,冲到沈故渊面前就行礼:“王爷,天下大乱啊王爷”

“这是怎么了”沈故渊皱眉:“这个时辰,各位不是该在上早朝吗”

“幼帝昨晚发了高热,今日早朝没来。”太师朝他拱手:“但朝中出了大事,悲悯王爷坐视不理,臣等只能前来王府叨扰。”

池鱼和苏铭搬了凳子来给他们坐,整个主院里就跟上朝似的,坐满了官员。

“王爷。”赵饮马严肃地道:“大将军季亚栋已经回朝,然而驻军京城十里之外,不愿上交兵权”

沈故渊挑了挑眉。

“这哪里像话”孝亲王脸色铁青:“自古兵权归皇室,将军出征有功,应当卸甲交权,享受功勋才是。季大将军此举,已经有造反的嫌疑”

“悲悯王爷怎么说”沈故渊问。

忠亲王皱眉道:“弃淮说季大将军征战两年,刚回京就要他上交兵权,未免令功臣寒心,所以觉得此事应该之后再议。可是,自古以来就没有驻兵离京城十里而不交兵权的情况,这要是有个反心,咱们可怎么办”

眼下皇室凋零,大权旁落,本就岌岌可危,就算沈故渊力挽狂澜,拯救回些许局面,那也经不起谁造个反。

“季亚栋是沈弃淮的故交。”池鱼在旁边低声道:“那也是个小时候受了不少委屈的人,一遇见沈弃淮就相逢恨晚。两人性格有些相似,行事都果决狠辣,不讲道义。”

沈弃淮单一个人还不足以让人畏惧,可加上一个手握重兵的季亚栋,那就不免令人胆颤了。

众多重臣脸上都挂着担忧的神色,他们是站在皇室这边的人,可现在的皇室,摇摇欲坠啊

“此事,我与几位皇兄单独商议吧。”沈故渊道:“各位大人先回家等等,不必太慌张。”

沈弃淮想要的,无非是无上的权力,不让季亚栋交兵权,也是为了自己手里多些筹码,完全可以理解。只是,理解归理解,却是不能纵容的。

池鱼送走了一大群官员,正准备回去,就听得府门口有人喊了一声:“池鱼姑娘。”

微微一愣,池鱼回头,那人屈膝朝她行礼,恭敬地道:“我家主子在隔壁街的茶楼上。请姑娘一叙。”

悲悯王府的下人。

池鱼眯眼,想了想,跟门房说了一声,提着裙子便跨出了门。

茶香袅袅,沈弃淮坐在高高的茶楼上,看着远处仁善王府大门里进进出出的人,轻笑不语。

“王爷。”池鱼站在他旁边,笑了笑:“新婚燕尔,不陪着王妃,怎么找我来说话了”

放下茶盏,沈弃淮朝她一笑:“你何必打趣本王,你该知道本王并不好过。”

“哦”池鱼皮笑肉不笑地坐下来:“娶了丞相家的千金,掌握着朝廷大权,这样的悲悯王爷却说自己不好过,岂不是荒唐”

“池鱼。”沈弃淮抿唇,像以前无数次下令一样。开口道:“我想要这天下最大的权力。”

天下最大的权力池鱼皱眉,冷笑道:“非沈氏皇族,也肖想龙位不成”

轻轻敲了敲桌面,沈弃淮笑道:“并不是非龙位不可,但我想进皇陵。”

皇陵是只有历代皇帝才能进去的地方,想进皇陵,还说不是肖想龙位池鱼翻了个白眼。

“本王舍不得伤害你,所以想提前提醒你一句。”沈弃淮深深地看着她道:“年终祭奠,你就别去了。”

“你想干什么”池鱼眯眼:“年终祭奠在宗庙祠堂,有我父王母妃的灵位,我为什么不去”

“宗庙祠堂的地底下,有一条暗道直通皇陵。”沈弃淮眼里光芒微闪:“这是本王最近才发现的事情。”

暗道池鱼皱眉:“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你是我心爱的人,我有什么动作,自然都不会瞒你。”沈弃淮道:“就像以前,我做什么事,都留你在身边。没有让你回避。”

所以她今日才有本事这般报复他

池鱼沉默。

“本王说这些,不为别的,只想让你避开一场灾难。”沈弃淮道:“宗庙到时候会起乱子,你不在是最好。”

“还有新婚之夜,本王并未碰余幼微。”

这句话听得池鱼失笑出声:“说这个有什么意思啊王爷,余幼微这个人,不是在遗珠阁走水的时候,就是您的了吗”

微微一愣,沈弃淮被她这一句话说得始料未及:“你”

“我当时就在院子外头啊。”池鱼笑了笑:“所以您说的话,池鱼都记着呢。”

本王就是喜欢你,你说什么都没用。宁池鱼一死,本王立马迎你过门。

脸上有点发白,沈弃淮皱眉:“你怎么会”

“想不到吧”池鱼低笑:“我也想不到呢,在我面前冷漠沉稳的男人,抱着别的女人的时候,说的话竟然那般动听,听得我都要心动了,更何况是余幼微。”

很是难堪,沈弃淮站了起来。

池鱼跟着他站起来,戏谑地道:“您这段日子也是辛苦了,又是来找我说苦衷,又是来跟我扯以前的事情打同情牌,为的无非就是通过我迷惑沈故渊,让他听到我从您这儿听来的消息,混淆他的判断。”

眨眨眼,她笑得灿烂:“然而不好意思哦,您说的话、给的消息,我以前没有转达给我师父,以后也不会。您这虚情假意的面孔我看够了,没兴趣了,所以到此为止吧”

潇洒转身,池鱼头也不回地往楼下走。

然而。几个护卫站在楼梯口,瞬间堵死了她的退路。

背后的沈弃淮阴测测地道:“我到底还是低估你了,宁池鱼。”

“过奖过奖。”池鱼站在原地,回头看他:“王爷现在是打算杀人灭口”

不然呢留这个祸患在世上,继续与他为难吗沈弃淮冷笑,伸手就要挥。

“您不妨先看看楼下。”池鱼耸肩:“再决定要不要杀我。”

手一顿,沈弃淮皱眉就往茶楼下头扫了一眼。

仁善王府的人来了,将整个茶楼团团围住,只要宁池鱼死在上头,他便跑不掉。

咬咬牙,沈弃淮恼怒地看向池鱼:“本王以前怎么没发现,把你这豹子当猫养了”

“现在发现也不晚。”池鱼笑着朝他行了个标标准准的福礼:“顺便,王爷大婚,我还没来得及祝贺呢。王妃和您很相配,祝您二位白头到老,永结同心。”

余幼微丢脸的事情没少干,做事也常常不带脑子,她却说她与自己相配沈弃淮脸色发青,看着她转身往下走,眼沉如夜。

京城的暗涌被季亚栋兵权的问题翻到了明面上来,沈弃淮一党从各个方面挤兑保皇党的官员,沈故渊也没闲着,与沈知白赵饮马一起,就着秋收之案,将几个高位的人统统挑下马。朝野气氛紧张,宫中渐渐地就不设早朝了,沈弃淮的人每日早上去悲悯王府议事,其余人则都去仁善王府。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孝亲王叹息:“幼帝年幼,无法亲政,本王早就料到了早朝有废掉的一天。”

“废掉也好。”忠亲王道:“本来朝中还有不少摇摆不定的人,与其在朝堂上天天听沈弃淮吹嘘,不如在家里呆着观望。倒戈还慢些。”

说是这么说,几个亲王的眉头却始终没有松开过。

“马上就是年终祭奠了。”沈故渊半点不着急地道:“到时候,各位可得早点来。”

池鱼一听这话,心里不免有点慌,等他们都散场了,拉着沈故渊小声道:“师父,您打算做什么”

沈故渊道:“我要做的,一直都是把沈弃淮拉下马的事情,不是吗”

他看不明白这些老头子一个个的为什么担忧不已,擒贼先擒王,只要沈弃淮失了势,那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可是”池鱼咽了口唾沫:“沈弃淮不好对付,您打算用别的什么法子吗”

比如妖术什么的

瞥她一眼,沈故渊伸手直戳她的脑门:“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要对付他,定然是堂堂正正。”

池鱼捂着脑门,眼里担忧不减。

“我问你啊,沈弃淮最看重的是什么”沈故渊抱着胳膊睨着她。

池鱼想也不想就答:“权力。”

“那要报复他的话,把他最看重的东西拿走,他是不是会特别难受”

“会”池鱼点头:“他会生不如死”

“那咱们的目的是不是就达到了”

好像是这个道理,池鱼眨眨眼,突然很感动地道:“师父,您做这些,原来只是想帮我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