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你是我的方向(1 / 2)

可是,在场的人,没有谁能站出来反驳,就算她肥着胆子说一句“这圣旨是后头才有的吧”也无济于事,根本没有证据。

最担心的就是沈弃淮以权谋私、一手遮天,结果到底还是发生了。

四大亲王将沈弃淮呈上去的证据看了好几遍,无奈地放在幼帝怀里。幼帝也不知事,掰扯着圣旨玩儿。

“有这些证据在,侯爷的罪名就算是钉死了。”沈弃淮勾唇,侧头看向沈故渊:“不过三王爷若是还有话说,弃淮也洗耳恭听。”

沈故渊负手而立,似乎根本没在听他说什么,一双眼盯着某处,安静地等着。

沈弃淮一愣,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杨廷尉一脸凝重地与旁边众内吏私语,手里捏着的是方才宁池鱼递过去的东西。

微微皱眉,他又喊了一声:“三王爷”

不耐地回头,沈故渊斜他一眼:“你急什么”

这都对簿公堂了,还得等着他沈弃淮微微不悦,转头看向了那边的杨廷尉:“大人在看什么”

“这”杨廷尉抬了头,眼里神色甚为复杂:“恐怕有一件案子,要先审才行了。”

“胡闹”沈弃淮拂袖:“能有什么案子,比这件更重要”

“倒不是重要,只是,这案子不审,您二位这案子也怕是难出结果。”杨廷尉叹息,折好手里的东西,上前两步朝帝王拱手:“陛下,各位亲王,可否让微臣审问几个人”

杨廷尉为人虽也有圆滑和稀泥之时,但论及审案,却是从不含糊的。几个亲王一商议,点了点头。

于是。杨清袖扭头就喊:“把大牢里的人带上来。”

“是。”

沈弃淮有点不耐烦,皱眉看着那几个老头子,正想提点异议,就听得旁边的杨延玉倒吸一口凉气。

心里一动,沈弃淮立马侧头看向堂前过道。

有犯人被押了出来,带着镣铐一步步往堂下走,铁链哐啷作响。一身囚衣破烂,脸上都脏污得很,但还能看出样貌。

瞧着,有那么一点眼熟。

“罪人孔方拜见各位大人”

孝亲王一听这话就不太高兴,把坐着还没桌子高的幼主半抱起来,呵斥道:“你眼瞎了”

孔方一抖,连忙五体投地:“拜见陛下”

杨延玉脸上一阵白一阵青,不等杨廷尉开口,先出来拱手道:“陛下,此人是太尉府半年前弃用的账房,所言必定不可信”

沈故渊嗤笑:“罪人话都没说,大人怎么这么着急”

武将就是容易沉不住气沈弃淮心里也厌他,但目前来看,自个儿与他尚算一个阵营,也就忍了,低声提点一句:“大人稍安勿躁。”

越显得急躁,越给人抓马脚。

“可”杨延玉有话难言,眼里的焦急怎么压也压不住。

有问题孝亲王眯了眯眼,立马对旁边的杨清袖道:“廷尉大人有什么要问的,赶紧问,旁人不得插嘴。”

“是。”杨清袖拱手,看着孔方问:“你所写供词,可有证据”

“有。”孔方跪坐起来,眼里带着些恨意:“做账房的,都会给自己留个后路,从给太尉府做第一笔假账开始,小的就知道会有永不见天日的一天,所以,真的账目都交给了家中小妾,上头有太尉府的印鉴。”

众人听得一愣,沈故渊道:“在场各位很多不知你为何被关在大牢半年,正巧能做主的人都在,你不如喊个冤。”

孔方身子微颤,双手相合举过头顶,朝堂上重重一拜:“小人有罪,但小人也冤太尉府私吞赈灾银两、剥削军饷,罪大恶极小人虽为虎作伥,替太尉做假账,但罪不至死啊”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孝亲王放下幼帝就往前踏了两步,眼神灼灼地看着他:“你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孔方咽了口唾沫:“小人先前在太尉府犯了错,被太尉大人辞退。本以为只是丢了饭碗,谁知道竟然被扣上莫须有的罪名,直接关进大牢,受了半年的折磨思前想后,只能是太尉大人怕我泄密,所以要将我困死在牢里如今得见天日,小人愿将功抵罪,只求能与妻儿团聚”

说完,呯呯呯磕了三个响头。

四大亲王相互看了看,齐齐把目光转向杨延玉。

杨延玉额头冷汗直冒,勉强开口:“这”

“先看证据吧。”不等他说话,沈故渊便出声打断,伸手就从袖子里掏出个账本来,拿在孔方面前晃了晃:“真的账目,是这个吧”

孔方一愣:“大人拿到了”

他可是放在小妾卿卿那里的,说好了没有他的允许,谁都不能给的啊。

池鱼唏嘘,很想告诉他,女人手里的东西,就没有沈故渊拿不到的。

不过,他是什么时候去拿的仔细算了算日子,最近他们都在一起,那怕是秋日会之前,沈故渊就拿到这个东西了。

他怎么知道这个账本的存在的又怎么会提前去拿到的池鱼头顶的问号一个个地冒了上来。

“王爷们先过目吧。”沈故渊伸手把账本递给金公公,后者翘着兰花指就递给了孝亲王。

这东西是个大东西,几个王爷看了半个时辰,才神色凝重地看向杨延玉:“太尉大人是朝之重臣,此事关系重大,怕是要屏退左右了。”

杨延玉抿唇,眼珠子直转,沈故渊也没吭声,只沈弃淮开口道:“好。”

池鱼正看热闹似等着左右的衙差全部退下去呢,冷不防的,自个儿也被人架了起来。

“哎哎哎”她瞪眼:“我也要退”

“不是朝廷中人,姑娘在此,有些不方便。”衙差架着她就走。

池鱼正想挣扎,前头的沈故渊就发话了:“她留下。”

沈弃淮背脊微僵,冷嘲道:“三王爷也是为色所迷之人”

宁池鱼如今的身份,凭什么站在这堂上

沈故渊用看傻子的眼神盯着他,莫名其妙地道:“王爷记性这么差很多证据都是池鱼给的,她走了,你来解释证据怎么来的”

有道理哦池鱼连忙挣开衙差,一蹦三跳地回到沈故渊身边,拽着他的袖子看着沈弃淮,龇了龇牙。

她就喜欢看沈弃淮这种恼恨又杀不掉她的样子,有师父罩着,他能把自个儿怎么的就算那些证据只是她替沈故渊交给杨廷尉的,那她也算参案人员

沈弃淮眯眼,颇为鄙夷地冷笑一声,别开了头。

池鱼的冷笑声比他更大,扭头的姿势也比他更猛,活生生在气势上压他一头

就是脖子有点痛。

沈故渊看一个傻子的眼神,瞬间变成了看两个傻子。摇摇头,很是嫌弃地道:“继续吧。”

该走的人都走了,剩下的都是亲王和重臣。

“如今朝中是个什么景象,想必大家都清楚,都是在浑水里淌着的人。”孝亲王开口了,语重心长地道:“太尉身负重任,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定罪的,老夫就想问一句,这铁证之下,太尉大人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杨延玉抿唇,他在朝廷这么多年了,能自保的筹码自然是不少,就算认了这二十万两银子,那也至多不过受些罚,乌纱是暂时不会掉的。

可就是有点不甘心,怎么就被翻出来了呢他分明已经藏了这么久了。

“大人若是不认,也很简单。”沈故渊淡淡地道:“照着这账目上的东西,派人核查,用不了多久的时间,真相也能明了。”

只是这么查的话,太尉的颜面可就挂不住了,罪名也定然不会太轻。

“孝亲王也说了,大家都在浑水里。”尴尬地笑了笑,杨延玉道:“在朝为官,几个不贪这二十万两银子是别人孝敬的,微臣也是实属无奈。”

还有人非得给他银子,不给就跟他过不去哦池鱼翻了个白眼。

沈弃淮没吭声,一身三爪龙纹锦绣不沾丝毫灰尘。

“那这件事就好办很多了。”杨廷尉道:“既然是他人行贿,那罪名归于行贿人头上,便无大事。”

他这小小的廷尉府,可定不了太尉的罪,大佛还是该交给更大的佛处置,他判些小人物就行。

“杨大人真是聪明。”沈故渊面无表情地说了这么一句。

背后莫名地出了冷汗,杨清袖干笑着退到一边。他也是有家室的人啊,在官场里本就混得不容易,得过且过嘛

有人当替罪羊,杨延玉立马松了口气,想也不想就道:“这笔银子是焦府送来的,真的账目上想必也有记录。”

焦府沈弃淮本想置身事外,一听这两个字,瞬间全都明白了,黑了脸看向沈故渊。

沈故渊讥诮地看着他:“焦府就对了,今年的赈灾粮款是三司使亲提,持节使接手。这话,可是悲悯王刚说的。”

池鱼眼睛一亮,瞬间感觉整个事件都通透了起来。

怪不得要先审这案子呢,因为沈弃淮作弊,已经把焦三给洗了个干净,证明银子是赈灾的剩余,要充作军饷的。自家师父聪明啊压根不正面对抗,绕了个弯子,用杨延玉,把焦三给诈了出来

五十万两赈灾银。你焦三送去太尉府二十万两,那你自己的腰包里,难道会一分不留

别的不说,行贿就是大罪

沈弃淮微微捏紧了手。要保焦三,就得把杨延玉重新拖下水,这老东西肯定不愿意,定然会把焦三出卖得彻彻底底,那他的脸上就有些难看了。

怎么会这样的他千算万算,怎么就少算了这一茬

不,也不能怪他,正常的人,谁能想到从杨延玉身上把焦三扯出来焦三不止往太尉府送银子,往他府上、丞相府上,都送得不少,今年五十万两银子,没一两到了淮南,可也一直没人查。谁能料到。突然全被沈故渊给捅了出来。

杨延玉也是个蠢货,真以为推卸了罪责就能高枕无忧沈弃淮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该做的都做了,这笔账,让余丞相和杨延玉去算吧。

不想再看沈故渊的脸,沈弃淮道:“这样说来,淮南持节使焦三涉嫌行贿,但也不能证明他家里的银子就是贪赃。”

“王爷还想不明白”沈故渊很是嫌弃,推了池鱼一把:“你给他解释。”

她池鱼一愣,回头瞪着自家师父。她不是来看戏的而已吗还得附带解说而且,解说就算了,还对着沈弃淮说

那还不如一拳打上他这张虚伪的脸

“你这脑子笨,你都能说明白的话,就不愁王爷听不懂了。”沈故渊慢条斯理地往旁边一坐:“快些,等着结案呢。”

捏了捏拳头,池鱼咬牙,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面前这个人。

沈弃淮微微皱眉,眼里还带着鄙夷看着她。

一直是他手中刀的宁池鱼,在沈弃淮的眼里除了可以当杀手用之外,再无别的优点。这么多大人物在场,她一个女人能说出什么东西来

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池鱼突然就冷静了下来,拢了拢耳鬓处的碎发,恢复了一张端庄的笑脸:“王爷听好。”

“先前您说了,持节使府里查抄出来的银两,是赈灾用的剩余。可是,持节使私自做主,将赈灾用的银两抽了二十万送去太尉府上,这是挪用官银做私事,已经算是贪污。”

“那么再看看一下小侯爷告状的案子,既然王爷非说那三万两是即将充作军饷的,那我就要问问王爷了,朝廷发的赈灾银,是官银还是私银”

看着面前这张张合合的樱唇,沈弃淮有些怔愣,不敢置信地看她一眼,好半晌才答:“自然是官银。”

“那可不好了。”池鱼笑着拍拍手:“小侯爷说过,他查抄出来的三万两银子,有两万两是银票,剩下一万两,都是没有官印的。王爷,这该怎么解释”

私银沈弃淮皱眉:“许是有什么变通”

“能有什么变通”池鱼嗤笑,从太尉手里接过自己递上去的几叠纸,展开呈在沈弃淮面前:“王爷瞧仔细了,这是订单,粮商收粮的订单,两万两的订金,三万两的尾款,收了淮南一两百千石粮食整个淮南,哪个佃户能给出这么多粮食的”

没有。只有收粮的官府。

今年淮南上交的粮食不多,说是因为天灾,实则却是人为。

“持节使,帝王所设监督各郡县者也,焦三不仅未尽其职责,反而贪污受贿,下搜民脂民膏,上染朝廷重臣。告他贪污三万两秋收银,实在是小侯爷不了解实情,告得轻了”

最后一句话掷地有声,面前的人眼里陡然迸发出光来,如清晨最刺眼的朝阳,射进他这个久未成眠疲惫不堪的人眼里。

沈弃淮伸手,半遮住了自己的眼。

“怜悯苍生的悲悯王爷,不为民请命,反而为这国之蛀虫说话,不觉得惭愧吗”池鱼勾唇,笑得讽刺。

几个亲王都听得连连点头,坐上的幼帝扒拉着桌弦睁着眼睛看,却觉得这个姐姐笑起来,怎么跟自家三皇叔一模一样

沈故渊看向池鱼,眼里难得没了嫌弃的神色,还颇为赞赏地颔了颔首。

总算有个人样了,宁池鱼。

顶着众人的目光,池鱼身板挺直,一脸大无畏的表情。普天之下,敢当面这么质问悲悯王的,她是头一个

然而

池鱼其实已经害怕得不成样子了,心里有个自己模样的小人,正两腿发抖抱着自己的胳膊打颤。

这可是沈弃淮啊心狠手辣不容忤逆的沈弃淮她低眉顺目地在他身边过了十年了,头一次胆子这么大敢大庭广众之下吼他虽然吼得是很爽,但是她腿软。

他会不会暴起伤人啊她可打不过他

一双眸子静静地盯着她瞧,目光从她那充满嘲讽的脸上划到她微微打颤的袖口的时候,沈弃淮突然就笑了。

池鱼吓了一跳,几乎是想立马躲回自家师父身后。然而仔细想想,不蒸馒头还争口气呢,现在他是劣势,她怂什么

小胸脯一挺,池鱼沉声道:“王爷觉得池鱼说得不对”

“没有。”潋滟的水花从沈弃淮眼里飞溅出一两星,他擦着眼角,似乎是笑得喘不过气:“本王是觉得池鱼姑娘可真有意思。”

我也觉得你真有毛病宁池鱼咬牙,忍着没骂出声,转头看了沈故渊一眼。

收到了求救信号,沈故渊施施然起身,走上来道:“既然王爷没有异议,那这案子,就交由陛下论断了。”

幼帝这里只是走个过场,决定还是四大亲王来下。孝亲王赞赏地看了沈故渊一眼,低头对幼帝说了两句。

于是,奶声奶气的宣判就在廷尉衙门里响起:“经查,淮南持节使焦三贪赃枉法,有罪。小侯爷沈知白所言属实,无罪。”

说完,还小心翼翼地看沈弃淮一眼。

沈弃淮笑够了,站直了身子,眼里波光流转:“就这样吧。”

池鱼松了口气,高兴地朝沈故渊笑了笑。

“笑这么傻干什么”沈故渊白她一眼。

池鱼拉着他的袖子,低声道:“很谢谢师父,对小侯爷的事情这么上心。”

她以为他是想先把秋收欠着的银子找齐而已,谁知道那句“他马上就会出来了”,竟然不是糊弄她的。从一开始,沈故渊就在做能把沈知白捞出来的事情,她惭愧啊,还在心里偷偷想师父是不是看沈知白不顺眼,打算让他在牢里多待些时候。

“呆子。”沈故渊撇嘴:“案结了,你去外头备车,我同静亲王去接人出来。”

“好”池鱼应了,提着裙子就一蹦一跳地往外走。

有师父在,真的是太好了感觉一切都很顺利,说不定什么时候,她就能一刀捅进沈弃淮的心口了

“池鱼。”背后响起个声音。

gu903();脚在门槛上一绊,差点摔个狗吃屎,池鱼站稳身子,面无表情地回头:“王爷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