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扒皮从保险箱里取出了几件珠宝,想了想,又加了几张银票,揣在怀里,叫了几个亲信的家仆,向福建省城里而去。
省城里,有罗浮派的离宫。
周扒皮进了省城,省城虽然不是开区,不如杭城有种种科学门的奇物,但自行车、热气球却也同样出现在街头,有的茶馆里还有收录机,为了招揽客人,在门口放了个大音箱,里面大声唱着:“法海你不懂爱,雷峰塔会掉下来,我们在一起,永远不分离--”
如果换了平时,周扒皮就算不舍得掏钱,也会在各家店铺好好逛一逛,等回到家里,也能当谈资向房里的几个女人好好吹嘘一翻,可是今日周扒皮心里压着事,如何有心情逛街,沉着脸,一只手不自觉地按在收藏着钱财珠宝的怀里,匆匆穿过街市,向市中心的罗浮派离宫而去。
罗浮派离宫,正如当年天一阁在鄞州的离宫一样,是整个城市最金碧辉煌的建筑,闲杂人等一略不能靠近,四周还有官府派来的杂役快手,清理街道,整顿治安,驱赶小贩和乞儿。
如果说与以往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原本离宫中心的云霄殿,是整个省城最高的建筑,但自从有几户官员大富人家请来了科学门的工程师后,建起了几座钢筋水泥的大厦,里面自备了电机、自来水,卫浴设施齐全,落地玻璃镜,真正如同天宫一般,比云霄殿还高出一大截去。
只不过,这样的大楼有一桩不好,那就是楼层实在太高,上下之间爬楼梯能累死人,科学门的工程师原本建议装电梯的,但那些官员和富豪不喜欢如同封闭的棺材一样的电梯间,一挥手--不就是楼层高吗没关系,爷上下楼梯让人抬着滑竿福建什么都缺,就不缺下苦力的穷鬼。
如果是换了平头百姓盖这样高过离宫的大楼,离宫宫主早就派手下人给拆了,但能盖起这样大楼的,在省城非富既贵,有的还与离宫宫主多年相交,所以离宫宫主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
这期间,倒也有人劝过离宫宫主,请几个科学门的工程师来,也造几座大楼,那科学门的建筑样式五花八门,外形可以和离宫原有的宫室造得“风格相同”,绝对没有“违和感”。
离宫宫主当面含笑婉拒了,回过头来,差点将手里的玉如意摔碎,我罗浮派要建宫室,哪里需要科学门工程师相助罗浮派随便来个上仙,一道法术,就能将离宫的整个宫室升腾到九天之上,只不过,此举极消耗灵力,没有哪个上仙真会去干这种无聊事。那科学门,也只不过有些奇技淫巧之术而,钢筋水泥哪里比得上化泥为石的法术精妙
周扒皮私下里没少听离宫宫主对科学门的不屑之言,正是有着这点子底气,他才在招惹了科学门后,匆匆赶到离宫来求助。
周扒皮一行人来到离宫侧门前,早有几个守门的大汉趋了上来,一脸凶相要赶人,周扒皮从袖里掏出一块玉佩,对着守门的大汉一晃。
守门大汉当场认出来,这是离宫外门子弟的牌子,手一抬,让周扒皮进了门,但其他几个家仆依然被拦在外面,周扒皮手持玉佩进门时,那两侧门上贴着的门神像眼珠微微转动了一下,手中的武器被握紧,显然,这门神像其实是法器,如果不是周扒皮持有玉佩,任谁敢强闯离宫,这门神早就一击而下,身死当场。
周扒皮进了离宫后,并不敢左右探看,他虽然身为外门弟子,其实只是个乡下地主,因为分管着几处葛草的种植,出于行事方便,才得了这外门弟子的身份。周扒皮贴着墙根,一路见人就点头哈腰,寻寻摸摸,来到了一处偏房。
周扒皮刚要举手敲门,那门无风自动,缓缓打开了,偏房内的坐榻上,一个焦黄面皮的修行者哼了一声:“周扒皮,我掐指一算就知道你今日要来找我,却又是为何事而来”
周扒皮如同见了亲爹一样,堆起一脸的笑,大礼磕见:“贾仙长,弟子有段日子没见到仙长,实在是记挂得紧,特意前来磕见仙长,顺便给仙长献上一些孝敬。”
周扒皮边说,边掏出怀里的珠宝银票,放在榻前的小茶几上,那贾仙长眼皮轻轻一动,冷笑了一声:“周扒皮,你知道我等修行者,求的是灵力,是长生不老,这些阿堵物没的脏了我的眼,快快拿回去。”
周扒皮咬了咬了,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串明珠,只见那珠子个个有拇指大小,隐隐生光,极是罕见,贾仙长虽然见多了凡间珠宝,却也眉毛一挑,有些心动。
贾仙长摇摇头:“周扒皮啊周扒皮,你这次又惹了什么事了我罗浮派据福建已有七千年,德被四方,万民称颂,你身为我离宫的外门子弟,可万万不能在外面胡作非为,坏了我罗浮派的名声。如果被我知道你在外行不法之事,哼,就算官府不追究,我也一道法旨,灭了你的魂魄,不得转世投胎。”
周扒皮闻言大喜,知道贾仙长虽然说得严厉,其实却已经是站在自己这一边了,虽然这次把家藏的几件棺材本都掏了出来,但看样子,却是避过了一劫,只要自己这条命还留着,以后依然有从泥腿子头上搜刮的机会。
周扒皮叫起撞天的屈来:“贾仙人,弟子为人本份,只知道在山里给众仙长种葛草,哪里敢胡作非为,这一次,实在是被人欺上门来了。”
贾仙长冷哼了一声:“本派虽然宽厚处世,可也不能任他人欺压,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细细说来。”
周扒皮压着嗓子道:“贾仙长,你是知道的,小人领着罗浮派的几块灵地,专一用来种植葛草,这葛草虽然用了滴灌法、立体栽培术,可依然需要大量的人手每日辛勤照顾,小人更是身体力行,亲力亲为,您老人家看看,我这身子都瘦了一大圈了。小人每年上交的葛草丹,品级都是极好的,小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贾仙长有些不耐烦,如周扒皮这样的地主,帮助罗浮派种植低阶仙草仙木的,在福建数不胜数,怎么连这点子小事都来烦他如果不是看在身前小几上那堆财物的分上,他早就让周扒皮滚蛋了。
周扒皮也看到了贾仙长脸上的不耐烦之色,忙收起哭腔道:“可是最近小人那儿却出了一件大麻烦,有许多青壮劳力被外人勾引,弃田不种,纷纷跑到城市工厂里当起了工人。小人的田地没了人手耕种事小,可罗浮派上仙们的葛草也同样没人照看了这几天,小的连老婆孩子都哄到了葛草地里,日夜操劳,可依然没能把活儿给干完。这样下去,今年的葛草收成,可就全毁了。”
贾仙长冷笑了一声:“姓周的,罗浮派可不是善堂,葛草田如果今年收成不好,那可是要拿你问罪的,到时候,就算你把所有的家财都拿出来抵罪也是无用,要知道,罗浮派的各位仙长可都等着葛草丹制药炼器呢。”
贾仙长此言却有些虚言恐吓了,周扒皮那些地出产的葛草丹,对整个罗浮派而言,只不过是九牛一毛,如果会影响整个门派的收成他之所以如此吓唬周扒皮,只不过是借机想多敲些钱财出来。
周扒皮却吓了个半死,他在庄户前所有的威风,都是罗浮派给的,罗浮派要他生就生,要他死就死--其实都不用惊动罗浮派的仙长,只离宫之人出手,周扒皮也得乖乖授。
只不过,周扒皮倒也有些小聪明,他在来离宫的路上就已经盘算好了,如果只提自家之事,唯实太小,根本入不了离宫贾仙长的法眼,总得把事情牵连扩大,才能引起上仙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