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周锦鱼脸上保持着笑容不变,懒洋洋的道:“长,当然长。”
魏华年被她这话气道:“你……周锦鱼,你知不知道,十年能做到尚书,已是不易,李道学钻营到了五十岁,才当上了尚书,你如今只需要十年,你竟然同本宫说,这时间太长?”
周锦鱼道:“公主,我跟你讲个故事,你肯听么?”
魏华年问道:“什么?”
周锦鱼嘴角扯着笑,语气平缓的道:“这个故事是什么时候的事呢?我都快忘了。”
魏华年疑惑的看着她,周锦鱼笑了笑,继续道:“哦,对了,我记起来了,那是元蛰三年的冬天……”
“元蛰三年的冬天,天降大雪,那场大雪封了道路,百姓们全都欢天喜地,都说来年必然是个丰收之年,瑞雪兆丰年嘛。”
“那一年冬天,有一个书生进京赶考,书生家中贫困,父母早亡,据说在家中同村人里备受轻视。他自此发奋读书,寒窗苦读十余载,就为了有朝一日能高中状元,光耀门楣。”
“那一年,当今陛下开恩,为了给朝中广纳贤才,特加了一场冬试。”
“那个书生得知了之后,可开心了,他带着仅有的盘缠,从巴蜀之地赶往京城。可是呢,那个书生体弱多病,他路过岭南的时候,正赶上天降大雪,大雪封了山路,他此时身上的盘缠已然全都用尽了,书生终于体力不支,晕倒在了一农户门前。”
魏华年听到这里,忍不住蹙眉,问道:“周锦鱼,你说的这个故事,本宫已然在你的话本上看过了。”
周锦鱼笑道:“别急啊公主,我还没说完呢,我话本上写的那个故事,是才子佳人矢志不渝的爱情故事。”她停顿了下,嘴上笑意依旧,眼中已经尽是冷意:“可我讲的这个,同那个可歌可泣的骗人的情爱话本,可完全不沾边。”
魏华年默然,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周锦鱼继续道:“说来也巧,那个农户家的小姐,正打开门来倒水,忽然看到门前倒着一个眉清目秀的书生,那书生已然蜷缩在她的门前,冻得瑟瑟发抖。”
“那小姐一看就是个心善的傻人,她回了家里,拿了半块干粮给了那书生,书生已然饿极,抢过干粮便狼吞虎咽。”
“等书生吃完,原本理应道谢,继续赶路的。可你猜后来怎么着?”
周锦鱼笑看着魏华年。
魏华年想到周锦鱼方才所说的,那不是个爱情故事,便猜测道:“那书生给那小姐讨要银子?”
周锦鱼摇头:“不,那书生可是聪明的很,他料定了那个小姐心善,在他吃完了干粮后,便又晕了过去,你说,他聪不聪明?”
魏华年蹙眉,道了句:“果真好心机。”
周锦鱼道:“是啊,就是好心机,那农户人家的小姐素来不出远门,自然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她当时只觉得,一个书生晕倒在自家门前,自己便不能坐视不理。”
“于是啊,她便把那书生带到了家里。那书生醒来之后,礼数周全,谈吐不凡。而小姐虽然身在农家,却诗词歌赋无一不精,但小姐同她的父亲相依为命,平日里也没有几个能与她谈论诗词的,而书生却一副高谈阔论的样子,还没几日,小姐便开始倾心于他。”
听到这里,魏华年有些不解:“没过几日?那书生醒来之后,不应该立刻进京赶考么?”
周锦鱼摇了摇头:“不,许是因为书生没有盘缠,走不了,许是因为书生看到了那农户家里的墙上,竟然挂着多幅名家字画,他料定了这户农家不一般,所以有心结交。”
“总之,书生借着养病之由,便在农家住了下来。”
“那小姐天真无邪,没有多少心思,并不知道人心险恶。但她的父亲一眼便看出了,书生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忠厚,反而是一个心机深沉之人,他又岂能看不出女儿的心思,便断然不允许那书生和那小姐继续来往,还要赶书生走。”
“可书生又哪里肯走?书生又不傻,他知道,就算是那小姐的爹如今要赶他走,也奈何不了他了。”周锦鱼忽然笑出了声:“因为啊,那小姐的肚子里,已经有了那书生的骨肉,你说,这一招,高明不高明?”
魏华年蹙眉,她心中已然猜测出了什么,她近乎惊讶的看着周锦鱼。
却见周锦鱼的眼中依旧是笑着的,只是她笑着笑着,却又收起了笑容,继续道:“那书生已然猜测出了农户主人的身份,那小姐和她父亲自然不是一般人,她父亲乃是前朝大儒,后又在新朝为官,深受当今陛下的赏识。可是呢,她父亲为人正直清廉,对当时朝中的贪污舞弊,而当今陛下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做法看不过去,便称病返乡。”
“书生猜测到了大儒的身份,并利用那小姐肚子的孩子威胁他,让他帮自己写封举荐信,他拿着举荐信前往京城赴考,定然能高中。”
魏华年顿了顿,问道:“那大儒答应了?”
周锦鱼理所当然的道:“答应了,岂能不答应啊?当时的主考官是韩瑾,同那大儒有同窗的情谊,那书生发下毒誓,只要大儒肯帮他这次,等他高中了状元,便回来立刻迎娶那小姐过门,书生还滴血为誓,写下了一封赌咒的信,说有违此誓,天诛地灭。”
“大儒为官一向清廉,他清白了一辈子,如今女儿肚子里却有了他的孩子,你说,他能不答应么?”
魏华年点了头,问道:“后来呢?”
周锦鱼笑道:“后来,书生凭借着那封举荐信,果然高中状元。”
“只是,他并未履行自己的诺言,反而是娶了一位朝中权贵的小姐。”
“有了那位权贵的扶持,书生高中之后官运亨通,步步高升。后来因着在战场上运粮有功,又救了天子的性命,回来之后天子论功行赏,让其官拜尚书。”
魏华年想了想,在周锦鱼的故事里,她只是在说那个书生,并没有提那位小姐后来如何了。
她问道:“那小姐呢?”
周锦鱼轻飘飘的道:“嫁给别人了。”
魏华年心下一紧,问道:“嫁给了谁?”
周锦鱼笑道:“同村的一个傻子,那傻子不会说话,但为人老实,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还尽心尽力的帮她养,你说傻不傻?”
周锦鱼哈哈笑起来:“我觉得,这两个人都傻,正好凑一对儿。”
魏华年叹了声:“也是个可怜人。”
周锦鱼脸上笑意依旧:“可怜么?还有更可怜的呢,你想听么?”
魏华年看着她,问道:“还有什么?”
周锦鱼笑道:“后来,那书生当了尚书之后,越想越觉得不妥。毕竟,他如今乃是当朝尚书,身居高位,官居二品,且家中也已经有了妻儿,若是东窗事发,被人知道了他过去干的那些混账事,他便名声不保。”
魏华年追问道:“他做了什么?”
周锦鱼笑着说:“他呀,也没做什么,就是一把火,烧死了那傻子一家,而已。”
魏华年脸上尽是惊讶,她想要伸出手来,去摸一下周锦鱼的脸。
却又觉得,如今的周锦鱼,脸上虽然笑着,但眼中却尽是悲伤。
她,心疼了。
周锦鱼笑着问她:“公主,你说,那傻子一家,是不是活该?他们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那小姐也没想着去京城,再找那书生。”
“她性子那般刚烈,那般执拗,只是责怪自己当时年幼无知,所托非人。足足五年,在这五年里,她真的……真的,一丁点想要回去找那书生的念头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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