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覃乐风:“……”
这宝贝恨不得见人就说自己失恋,大概以为失恋是人生中顶顶重要的一件大事吧。他并不知道,许多人的一生会经历无数次失恋,就和一年要犯两场感冒一样简单。
郁姿姿问:“你谈恋爱了?妈妈怎么不知道?对方是谁?”
郁南没有任何隐瞒地说:“是一个比我大很多的男人,他人很不错,对我也很不错。”
郁姿姿又问:“那你为什么失恋?”
郁南:“因为我自卑。”
郁姿姿教育他:“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每个人都有或多或少的不足,有的在内在,有的在外在,你的只不过恰好能被看见而已,甚至都算不上缺点。你不能因为这个就拒绝别人,你想想,如果你喜欢的人恰好长得欠缺美感,你会因为这个就不喜欢他吗?”
郁南想了想:“我不会的。”
郁姿姿说:“那真正喜欢你的人也不会。”
郁南这次没那么好被说服了,认真道:“但是这个假设不成立,许多人喜欢上对方就恰巧是因为对方的外在很符合他的审美,你不能说那就不是真正的喜欢。”
郁姿姿:“你都想得这么明白了,不一样还是难过吗?”
郁南说:“因为我喜欢他啊。”
郁姿姿:“……”
郁南很认真地说:“你放心吧,我会忘了他的。”
挂完电话之后,覃乐风对他们母子俩的相处模式惊呆了。
听到儿子的交往对象是一个比他大很多的男人,郁姿姿竟只问了句为什么失恋,像这再正常不过了一样。若是换了覃乐风敢对家里出柜,应该会被他爸妈吊起来打死吧。
郁家人完全不同世人的处事方式,让覃乐风对郁南为什么是郁南有了新的了解。
覃乐风:“宝贝,你妈妈还缺儿子吗?也喜欢男人的那种?”
郁南想了想,说:“应该是不缺了,她养我一个人就很累了。”
覃乐风抓狂,锤着床板怒吼:“我的意思是你到底是怎么成功出柜的啊!有什么经验救救孩子!”
“我十五岁就告诉她了。”郁南回忆了一下,“可能那时候我刚转学,她舍不得打我吧。”
宫丞的电话在写生的第二天打来。
郁南坐在观景台的石阶上,这个位置高得有些吓人,很多女生甚至都不敢靠近,他还敢一坐就是一下午。手机铃声响起,他拿出手机一看,上面显示着宫丞的名字,吓得差点从石阶上栽下去。
夕阳下落,天边燃着看不到尽头的火烧云,昨夜下了一场暴雨,今天千佛山特别漂亮。
宫先生给他打电话干什么?
郁南有点迟疑,他认为分手后就不应该再和对方取得联系了,这难道不是恋人分手后约定俗成的法则?
迟疑间电话挂断,他刚刚松一口气,可是铃声很快又响起了第二遍。
郁南小心翼翼地接起:“宫先生?”
宫丞的声音听起来与以前一般无二,还是那么低沉奢华,简直令人迷醉。
大概这就是年纪大的优势吧。
“在学校?”男人说,“我一会儿叫小周来接你。”
郁南有点脸热,对方不生气,他反而不好意思:“为、为什么要叫小周哥来接我呢?我的画不是画完了吗?是不是哪里没画好?”
他看不见宫先生的脸色,但是他能猜测一定是不大好看了。
因为接下来宫丞的声音终于带了些厉色:“郁南,我不想说第二遍。”
郁南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那么做是真的真的很差劲。
他看着天边的火烧云说:“可是……我现在在千佛山写生,不在学校。”
宫丞:“……”
他似是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什么时候回来?”
郁南:“半个月后。”
这次电话里沉默了足有一分钟。
宫丞说:“我过几天要出国。”
郁南:“哦。”
这因为不知道如何反应的“哦”,听起来非常冷血无情没有感情色彩,简直是渣男本人无疑。
“等着。”男人最后说。
第十八章新世界的大门
宫丞说“等着”是什么意思,郁南不太明白,若不是宫丞要出国,郁南还以为这是亲自来千佛山当面和他说个清楚的意思。
少年人做决定想起一出是一出,朝令夕改再正常不过,因为人生还有很长,他们莽撞又恣意,顾头不顾尾,完全不考虑后果。
早上还和宫丞依依不舍告别,下午就做好了决定,花一周多的时间来完成那幅画,再留下纸条溜之大吉,一个人悄悄地承受那种令人四肢无力的悲伤。
郁南做这些事因为他认为,他和宫丞甚至还算不上真正在一起,他现在是难过没错,可是他很快就会忘记,宫先生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可事实证明并不是这样的。
他此后几天都因为这件事郁郁寡欢。
他想,如果对方提出什么要他赔偿或者道歉的要求,他是会同意的。
刚放晴两天,到了写生的第四天傍晚,暴雨再次降临。
正值酷夏,算是雨季,可这雨水大得似乎天空破了口子,不要命地往下灌,旅馆屋檐低落雨水牵起水线,几乎看不清几米外的一切。
学生们完全不介意下雨,一开始还有疯起来的拿着水桶、水盆等物,光着脚踩在旅馆天井的青石板上,在雨水打水仗玩耍。
暴雨似乎下累了,天黑时堪堪收住,大家洗澡乘凉,还商量第二天去看一看主峰的风景。
谁料半夜正值寂静时,蓦地响起一声炸雷。
所有人陡然惊醒,只见窗外刹那间亮如白昼,紧接着眼前一黑,又是响彻天际的雷鸣。
“这是怎么了?”有同学惊疑不定。
郁南与覃乐风同住一间房,另外还有两位男生,大家都从床上坐了起来。
外面传来女同学的叫声,有人在喊停电了。
老师与旅馆老板打着手电筒每间房挨个检查,检查到郁南这一间,郁南发现老师整个人都湿透了,头发紧贴着头皮,甚至还沾了树叶。
原来外面已经狂风大作,暴雨如刀,阳台上都积了水。
“大家都待在房间里,不要到处乱跑。”老师对他们交待,“也不要惊慌,只是暴雨而已,继续睡觉。”
覃乐风问:“老师,这么大的雨什么时候能来电啊?”
老师说:“等雨停了老板就会去检查,不要担心。”
说完,老师又急匆匆地去检查下一个房间了。
郁南睡不着了,房间里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几处蓝幽幽的光亮起,那是手机屏幕的光线。
“卧槽,睡之前忘充电了。”有个同学大概也是睡不着了,想玩一下手机,“谁有充电宝。”
另个同学找了个充电宝给他。
覃乐风怕黑,从自己床上摸到郁南床上,和他挤在一起:“这雨下得有点恐怖啊,我之前看过天气预报,没说有这么大的雨。你怕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