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皎面色平静:“没事,除了拍结婚证件照那三秒,公共场合你可以全程戴口罩,没人能认出你。”
姜冉沉默了下:“结婚证照片以后还能换吗?”
北皎无声地瞅着她,意思是,能,你换个老公就能顺便换照片,你看你有那个机会吗?
姜冉又沉默了下:“不能换的话我自己心里那关过不去……算了,等我上个洗手间。”
说着也不喊疼也不喊累了,自己伸手扒拉过放在床边的拐杖,先右腿落地,费劲地撑着上半身在床边站稳,然后拂稳了拐杖,十分灵活地冲进了洗手间。
距离她醒来才不到24小时,她已经单腿蹦得健步如飞。
洗手间的落锁声如雷贯耳,水声“哗哗”响起,不出意外她这个“洗脸”可能会洗到地老天天荒。
姜怀民和北皎对视了一眼,中年男人抬手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叹息:“还好你反应快,这还是扳回来一程,不算尊严扫地。”
北皎垂眸,“嗯”了声。
姜怀民嗅出不对劲,眼神儿变了变:“别告诉我你来真的。”
北皎进了病房,经过洗手间时条件反射一般往里面看了眼,想了想问:“所以按照你们这边的习俗,彩礼得多少钱啊?”
好男人联盟迅速瓦解。
姜怀民被噎得说不出话,面对小辈又讲不出“实不相瞒我也还没有心理准备”这句话,在对方直奔主题的提问下,茫然地说:“不知道,我曾经设想讨个吉利数字,一点八八个亿?”
北皎:“……”
姜怀民:“……”
姜怀民:“是不是有点过分?”
北皎深呼吸一口气:“要不我入赘好了,只要一百八十八块?”
姜怀民尴尬得脚趾抠地,脑子里一万个“哎呀沃日你老母亲”,也觉得自己提出彩礼两个亿属实很荒谬,难为他的准女婿性情儒雅(?)有素质,没有当场破口大骂。
北皎在沙发上坐下了,火速查了自己的银行卡,这些年他拼了老命的上课攒钱,吃穿用度还和那会儿一百二十块一天发传单一个等级,攒了四十几万。
对于普通大学生甚至是大学毕业几年的人来说,已经很能干了。
但是他都开不了那个口,犹豫了半天,他双手放在膝盖上,目光闪烁地瞅着姜怀民:“四十八万行不行?”
没等姜怀民回答,他递出手机:“我就这么多。”
手机都递到眼皮子底下了,出于好奇姜怀民就下意识伸头看了眼……随后发现这孩子银行卡余额四十八万零三百十一五块二毛八,要是他答应了收下四十八万彩礼钱,这个月他这准女婿指不定上哪儿喝西北风去。
中年男人挨着他坐下了,感觉到身边的人因为他的沉默而紧绷,他心中感慨万千——
距离北皎第一次正式出现在他面前也过了将近两年,印象中他沉默寡言却做事雷厉风行,懂事又能吃苦,对姜冉千依百顺却有原则不纵着她瞎胡闹……
要说以前姜怀民还觉得家族联姻才是最好的出路其他男人玩玩就算了。
那现在他的看法已经完全改观。
特别是此时此刻,见往日面对亲妈张零零都面不改色、视若无睹的年轻人浑身散发着紧张气氛,他没忍心,抬手拍了拍他绷得死紧的肩——
“别紧张,少年人……你把钱全给我了,姜冉管你要钻戒怎么办?你不要看她平时不太物质,这孩子六岁就知道对着言情剧里男主用狗尾巴草编戒指送给女主女主一脸天真感动的剧情嗤之以鼻。”
北皎叹了口气。
他当然记得的,那年在山顶雪场,瞎聊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聊到钻戒了,邱年说,姜冉撂下过狠话,她就想要HW。
别看HW这名字听着好像某个二线商场一楼跟超市开在一起的国产品牌,真的拿手机出来一搜,当时北皎坐在那数零都数了半天。
北皎又叹了一口气。
喉咙有些发干。
“一点八八亿能不能先欠着?”他偏了偏头,小心翼翼地问姜怀民。
姜怀民都惊了:“你还真准备给啊?”
“嗯。”
稍一停顿。
“她要的。”北皎抿了抿唇,“得给。”
……
姜冉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她阿爸和她男朋友满脸严肃肩并肩坐在沙发上,安静如鸡。
原本她还有点儿紧张的,不知道从洗手间出来会面对什么——
眼下环视一周,那说好的轮椅也没拿过来,就剩哑巴似的男人们,坐如雕像。
见他们这个样子,那点儿犯贱的心思又跳着芭蕾舞往上蹿,姜冉停下了想要钻回被窝、这事就此揭过的步伐。
身体一转,停在两人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轮椅呢?”
北皎抬头,目无情绪地扫了她一眼。
“看什么?”她歪了歪脑袋,露出一个笑容,“干什么呀,好大日子的,都高兴点啊?”
她说完,半天没得到回应,自认为大获全胜,舒服了。
拄着拐杖“哼”了声,悬空着左腿往床边挪,挪前没忘记替他们总结今日教训:“以后别跟我说什么‘退役‘‘受伤怎么办‘这些我不爱听的话,平白无故吵一架浪费口舌,气得我伤口都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