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太见状,以为儿子一眼看上了这春霞,心中大乐,道:“义成,这是娘给你买的丫鬟,以后放你屋子里侍候吧!”
秦义成:“......”
他娘可真是什么脏的臭的都往他屋子里塞啊!
晚饭是春霞煮的,盐水煮白菜,咸得蛰嘴;鸡蛋面汤,锅底糊了;白面馒头没发好,瓷实得能当砖头用了。
秦义成吃着这样的晚饭,深刻体会到了陈氏和素梨的好——这娘俩又干净又勤快,厨艺又高妙,除了性格不好,不孝顺老太太,实在是家中珍宝。
到了晚间,秦义成洗了个澡就睡下了。
他刚在床上躺下,秦老太就来了:“义成啊,你怎么才拿回家十两银子?这怎么够咱们一家的嚼用啊!”
秦义成起身穿上外衣,服侍秦老太坐下,一脸恭谨:“娘,束脩是到年底才发放的,这十两银子还是儿子求了胡大官人预支的。”
秦老太想起被那群该死的小太监搜去的银子,心里恨得牙痒痒:“义成,家里实在是没钱了,你明日先把那十亩地给卖了吧!”
卖了地拿到的银子才能收进她的钱匣子里,若是不卖,万一休了陈氏,陈家来要嫁妆,这十亩地说不定保不住。
秦义成心里清楚自己的娘的那些小算盘,敷衍道:“娘,如今地里的麦子都黄了,眼看着要割麦了,咱们先把麦子收了再说卖地的事吧!”
送走秦老太,秦义成心事重重又睡下了。
睡到半夜,他被吵醒了——外面有人在“笃笃笃笃”敲窗,接着便是春霞的声音:“大爷,奴给您送水......”
秦义成:“......给我娘送去吧!”
天不亮秦义成就起来了。
他背着手散步到了金水河边,刚立了一会儿,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扭头一看,原来是柳翎拿了一本书洒然走了过来。
柳翎堪称秦义成的知音,寒暄罢便把话题引到了胡大官人身上:“胡大官人如今做了提刑所理刑副千户,来往的人也要往上走了,表兄追随胡大官人,知县大人、提学副使这样的人物,也是常见的吧?”
秦义成一听柳翎的话,如闻仙乐,一夜的郁闷一扫而空,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都清凉舒适:“那是自然,前日胡大官人请客,愚兄忝陪末座,在席上见到了宗主提学李老先生!”
柳翎奉承他:“‘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表兄飞黄腾达之日将至,到时候可得提携小弟一二呀!”
秦义成被他奉承得浑身熨帖:“放心放心!”
柳翎趁机转移话题:“表兄,胡大官人宅邸甚是宽广,表兄下处怕也宽敞得很,即使携了家眷前去,应该也能住下吧?”
秦义成闻言,心里一动——胡大官人还真的提过要给他安排宅子!
素梨拉着车子进了院子,心中谋划着。
等素梨把车子拉到了草棚下面放好,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陈老爹从后院薅了不少菜过来,要去灶屋做晚饭。
素梨接了盛菜的竹篮,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廊下和姥爷一起摘菜。
素梨摘去芹菜上的黄叶:“姥爷,今晚用腊肉炒芹菜么?”
陈老爹笑眯眯点头:“是啊,你娘最喜欢吃这道菜了。”
素梨听了,当下便开口道:“姥爷,我爹从京城回来了,他要是来接我娘和我回去,我们能不能不回去呀?”
陈老爹看向素梨:“当然不能回去,你祖母和你那几个姑姑不会放过你娘俩的。”
他一向慈和的脸变得严肃起来:“素梨,你和你娘尽管在家里住,姥爷能挣钱,养得起你娘俩。”
素梨大喜,道:“姥爷,那我爹若是来接,你可得帮我呀!”
陈老爹当年想着秦义成是年轻有前途的秀才,又生得好,因此媒人一说,他就同意把女儿陈二姐嫁给了他,现如今早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因此斩钉截铁道:“我早想了,你和你娘得和你祖母她们分开住,不然以后日子没法过......等你爹来了再说吧!”
素梨虽然想要娘亲和爹爹和离,可是她知道娘亲甚是依恋爹爹,她不可能逼着娘亲和爹爹和离,因此她的底线便是娘亲与祖母分开居住。
前世这个时候娘亲已经被姑姑们害死了。
重活一世,为了娘亲和娘亲腹中的弟弟或者妹妹,她一定要阻止爹爹接走娘亲。
得了姥爷的准话,素梨又急急跑到后院找她娘陈氏去了。
后院小楼已经点了灯,陈氏坐在窗前竹榻上,正对着油灯给素梨缝制裙子。
素梨不讲究,两身衣服换着穿就行了,可是她做母亲的不能不替闺女考虑,素梨她姥姥已经托了里正娘子给素梨说亲,得给素梨准备一身好看些的衣裙了。
看到素梨晶莹肌肤上沁出的细汗,陈氏忙拿了帕子去拭素梨额角的汗:“跑那么急做什么?看你脸上的汗!”
素梨双目盈盈看向她娘:“娘,我爹回来了,我舅舅出城时看到他往梨花坳那边去了。”
她说着话,观察着陈氏的反应。
听到丈夫回来的消息,陈氏眼睛一亮,可是这亮光渐渐又黯淡了下去。
她绞着手里的帕子,声音中满是彷徨:“素梨,你爹......你爹会不会......会不会听你祖母的,把咱们娘俩赶出秦家......”
素梨正是要说亲的时候,若是跟着她被赶回了娘家,会不会被人家挑剔?
还有她腹中的孩儿,一出生就没了爹爹,以后可怎么办?
看着娘亲瞬间苍白的脸,素梨心里满是怜惜——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娘亲都是把丈夫当做了天。
这世上的女子大都如此,岂不知女子也要自强,一味只是依附男子,哪里能够主宰自己的命运......
她伸手去握陈氏的手,发现明明是夏季,陈氏的手却是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