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渊还是在食物分配处和研究中心两边跑。
每次去研究中心,他总能看到一堆人在捣鼓仪器,都在折腾“回声”。帝国每半个月固定呼叫一次,通讯员0293的声音简直刻进了每个人的DNA,但是信号依旧不稳定,帝国也听不见他们的声音。
普通居民的情绪开始低落了。
流言四起,有人说帝国根本不存在,这可能是数据混乱,他们听到了过去的杂音,有人说,这一切是联盟编织出的谎言,他们就是一群骗子。
罗教授解释了前者,他说,帝国能发现并加入频道,是需要操作通讯设备的,可以保证这通讯是实时的;
而陆听寒保证了后者,在流言传得最凶时,他出面演讲,说联盟纪律森严,人类上下一心,没必要以谎言敷衍勇敢的幸存者们。
人们很信赖陆听寒,而罗教授也德高望重,流言便慢慢消失了。
他们依旧对帝国、对明天抱有希望。
而时渊又见了几次爱丽丝。
有时在分配处,他刚打完一桶热粥,一身薄汗,扭头就看见无人的角落,黑发白裙的女孩坐在餐桌上,晃荡着双脚,冲他打招呼;有时在研究中心,时渊刚出大门,走在去车站的路上,街角的某个全息投影闪了闪,爱丽丝抱着玩具独角兽向他眨眼。
他的秘密朋友神出鬼没,游荡在城市,万千电缆是她的家。
有一天爱丽丝和他说:“时渊,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什么?”时渊有些意外,这是第一次爱丽丝请他帮忙。
爱丽丝用手支着脑袋,犹豫了半秒:“我——你知道伦纳德·菲莉帕么?”
时渊摇头。
爱丽丝说:“我的本名是爱丽丝·菲莉帕,伦纳德是我哥哥。”她歪了歪脑袋,“你肯定听过我的故事了,在75年前,我和伦纳德约着去看烟花。”
然后,爱丽丝在小道上失足坠落,永远做着夏日的梦。
爱丽丝接着讲:“准确来说我并不是那个‘爱丽丝·菲莉帕’。她已经死了,大脑被用作辅助光脑的计算。我是程序模拟出的她的人格。可是最近,我、我快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程序,还是爱丽丝·菲莉帕了。”
时渊困惑地蜷起尾巴。
爱丽丝看向他:“所以,我越来越想见伦纳德。”
时渊问:“他还活着吗?”
“如果他还活着,今年是85岁。”爱丽丝说,“我在系统里没找到他的死亡记录,也没找到他这个人。可能他改了名字。也有可能,他的那部分数据损坏了——丢失数据是很常见的事情。如果查询监控、进行面部对比,说不定能找到他,但我没有授权。”
“那要怎么办呢?我怎么帮你?”
“我也不清楚。”爱丽丝晃了晃白皙的双足,“按照人类的说法,只能是你帮我‘打听打听’了。”
“我能帮你要到授权吗?”时渊问。他知道只要他开口,陆听寒肯定会帮他,哪怕不知原因。
爱丽丝说:“面部对比很消耗算力,现在能源不足,不能把算力放在这种事情上。”
“好吧。”时渊说,“你真喜欢人类呀。”
爱丽丝笑了:“和你不一样,在我看来我就是人类啊。虽然别人不会承认。”
“如果找到了伦纳德,你要怎么办呢?”
“我也不知道。”爱丽丝摸着独角兽的鬃毛,“我已经看过烟花了,心愿只剩下这个了。”她小小地叹了口气,“太可惜了,存储空间不足,我删掉了很多东西,包括我的‘爱情资料’。”
时渊答应帮她找人。
可是主城太大了,想要找到七十多年前的、很可能改名换姓了的孩子,实在太难。
他不想麻烦陆听寒,只能四处打听,过了很久都毫无头绪。
他还旁敲侧击,问了关教授。
关教授帮他查了数据库,没找到结果,说:“之前城市被毁,很多数据都被没了。再说那么多年过去,伦纳德还活着的机会真的……很渺茫。”
“我知道的。”时渊讲,“不过,我会继续找的。”
关教授问:“为什么想找他?”
时渊回答:“为了我的一个朋友。”
过了几天,关教授又跟他讲起了“深潜”。
他们去了二号军区,看着那闪闪发光的漂亮护卫舰。旁边还停了几艘小一点的舰船。
“这些是什么?”时渊问。
“护卫舰的附属舰船,起到保护和侦查的作用。”关教授讲,“技术还不成熟,但只能硬着头皮拿出来用了。再怎么说,都要保证护卫舰到达深渊之底。”他犹豫了片刻,“时渊,我想跟你讲一件事。”
“什么?”
关教授靠着洁白墙壁,仰头看护卫舰。
他说:“深渊的黑雾很凶险,不但有感染乱流,足以破坏舰船的风暴,更有栖息的感染生物群,这也是为什么,之前我们派出的飞行器、无人机、各式探测仪都失败了。”
陆听寒也讲过这事情,时渊默默听着。
关教授:“即使有护卫舰,‘深潜’也是非常危险的,没法保证舰船与地面的通讯,但我们依旧需要……揣摩深渊和怪物的动向。”他深吸一口气,“也就是说,陆听寒是最合适的人选。”
时渊同样靠着墙壁,背后一片金属的冰。他问:“所以要让陆听寒驾驶护卫舰,下去深渊?”
“不,不是他驾驶。”关教授说,“我们有专业的驾驶员,但需要陆上将在舰船上,进行指挥。机会只有一次,只有他……最可能让计划成功,必须是他。”
时渊:“噢,他真厉害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