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前线(1 / 2)

时渊回到了风阳城。

他本想回家,结果变成黑雾时又不小心迷路了,去到了东南城区。

算上中间路途,和在铁城的一晚,他离开了快5天。不过陆听寒忙于指挥,也不可能回家的——即使时渊很想很想见他,也得等到战争结束。

时渊有些难过。

他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难过,可能是想起死在塔顶的严歆,可能是想起落日中的华尔兹,可能是他太长时间没得到凝视和摸头了。

他从没那么想念过陆听寒。

他隐约觉得,自己摸到了一点“爱”的答案。

而他走上街道了才意识到,这次怪物是从地下来的,人们没去避难所。

每家每户紧闭门窗,街上到处都是巡逻队和临时哨站。

怪物刺耳地尖啸,响彻城外。飞行器掠过头顶,超音速时的爆声震耳欲聋,再之后,它们向大地倾泻百公斤的炸/弹。轰炸往往会持续一整晚,就连睡着时,床铺都在抖动。

时渊不想被巡逻队发现——巡逻队势必会追问他怎么在这,把他的行为登记在案。然后陆听寒也会知道,他就解释不清了。

他不是一只巧舌如簧的聪明深渊。

能骗人,但只能骗一点点。

时渊躲在小巷子里,瞒过了一支队伍。

他正发愁该怎么偷溜回家,突然看见了4号高塔。

4号高塔就在东南城区,立在深沉的天幕下,离他只有两个街口。整座塔都是黑的,与夜色融为一体,唯独8楼的一个小房间亮着光。

还有人在心理援助中心?

难道是被困在那里了?

又是一轮轰炸,大地颤抖。时渊犹豫了几秒,朝着4号高塔去了。

他一路有惊无险地避开了两支巡逻队,到了塔内。

电梯被锁死了,他慢慢爬到了8楼。

心理援助中心一片漆黑,他把每个大办公室都找了一遍,没看到有人。剩下的就是私人办公室了,他很快发现,灯光从林叶然的办公室传出。

那办公室悄无声息,时渊敲了敲门,问:“林先生,您在吗?”

无人应答。

时渊又问:“林先生,您在这里么?”

依旧没有反应。

时渊轻轻推开门。林叶然安静地趴在桌上,浑身酒气,胡子拉碴。地面滚着三个空酒瓶,桌上放着一盏手提式应急灯,看来他就着应急灯的光,喝了个烂醉如泥。

待在这里不安全。

时渊推了推他:“林先生?林先生,醒一醒!”他一连喊了好几声,怎么推怎么拉,林叶然就是醒不过来。

“我,嗝!我……要喝酒……”林叶然嘟囔着,“这都是我藏的酒……!好喝嗝!”

时渊喊:“着火啦着火啦!”

林叶然:“嗝!”

时渊:“怪物来了!!”

林叶然:“嗝!嗝!”

时渊没辙了,凑在他耳边说:“林先生,我要迟到早退了。”

林叶然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定定地看了时渊三秒钟,满面怒容,说:“你的奖金完蛋了。”然后他头一歪,又失去了意识。

时渊:“……”

两架飞行器自塔边呼啸而过,震得玻璃哐当作响。

时渊把应急灯递到林叶然的右手,林叶然本能抓住了。然后他把林叶然的左手搭在肩上,用尾巴缠住他的腰,咬牙发力,勉强把他抬起来了。

“林——先——生——”时渊咬牙切齿,“您倒是自己走一走啊——”

林叶然:“哼!”看来不大乐意。

时渊只能奋力把他拖向楼梯间。

林叶然比他高比他重,哪怕有尾巴辅助,还是太费劲了。

时渊硬生生把林叶然拖下去。

毫不夸张地说,林叶然的小腿骨和脚背亲密接触了每一级台阶,“咚咚咚”地闷响。时渊想,明天林先生的两条腿肯定都要青了,希望他不会把他的工资全部扣完,他还要养家糊口的。

好不容易到了楼下,时渊额前一层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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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林叶然靠在大门口墙边。

林叶然依旧醉得迷糊,念叨谁也听不懂的话语。远处,巡逻队的灯光正在接近,他们很快就会来了。

“林先生,您在这里乖乖待着,有人会找到您的。”时渊说,“我就先走一步啦。”

林叶然:“哼!”

丝毫没有挽留和感谢的意思。

时渊站起身,又忽然想起什么。

他从兜里掏出严歆的“狗牌”,那一小块刻着名字的金属牌被细链子吊着,轻轻摇摆。

时渊俯身,把“狗牌”戴到了林叶然的脖子上。

“我看到严上尉了,”时渊告诉他,“他在一个很美的地方,能看见最漂亮的日落。”

林叶然无知无觉,又哼哼了两声。

巡逻队接近了,时渊躲在一旁,看到队伍发现了林叶然,带走了他。

接下来,就是想办法回家了。

时渊平时坐绿皮电车回家,不大认路,现在手机没电,民用信号也断了。他又折返回4号高塔,想在高处眺望,找一找大概的方向。

他重新爬回8楼,站在办公室的窗户前,望向城市。

目之所及处,大片的漆黑大片的死寂,只有巡逻队与哨站的光,更远处就是城墙的大功率探照灯了。他的目光掠过一条条街道,却顿住了——

东南城区的最尽头已成了废墟!

房屋倒塌,长街粉碎,地面更是有深不见底的大洞,像是……有无数狂蛇自地底腾出,摧毁了一切。

战况危急。

联盟没能守住那一轮的攻势。短短5天内,一小片城区不复存在。

它让时渊想起废弃的北城区,想起拾穗城和铁城。

……

风阳城的南前哨站,半边被炸毁了,黑烟滚滚升腾。

军队主动引爆炸/药,将半个哨站连带蛇潮炸了个粉碎。

怪物暂时退避,哨站一地狼藉,空中是刺鼻的火药味和皮肉的焦臭味。新的防线已经拉起,战士们检视着废墟,确保没有活物,偶然一声枪响,蛇形怪物“嘶嘶”地垂死挣扎。

泼墨一样的云翻涌,年轻的军官大步踏过血污,一双灰蓝色的眼睛冷硬。副官紧随其后,探照灯轰然亮起,把他们的影子拉长,鬼魅般落向荒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