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冠楚楚的心理医生自长廊那头,朝他们缓步走来。汉尼拔背后的窗口是黑暗的雨水,冷冷地打在玻璃上,让他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冷颤——

是的,他记得,那晚巴尔的摩暴雨倾盆。

汉尼拔微笑:“看来,显然是晚宴的准备时间过长,我的宾客没有耐心了。”

他抬手把被动过的烛台挪回远处,墙壁上的暗门缓缓闭合。

他和他的表弟,作为当地的豪门贵族,偶尔会被邀请出席汉尼拔开设的晚宴。他的表弟性格更为轻狂,等待宴席的过程中,说着要去找厕所,却去了很久都没有回来。

他起身去找自己的表弟。然后就在汉尼拔家曲折而灰暗的走廊里,发现了这么一个暗门。

墙壁分开后,里面是一层落地玻璃,透出房间里的光景:整个房间都是纯白色系,唯有一张大床是黑色的。地面上铺着厚实柔软的羊毛地毯,他们的棕发小美人,正面对玻璃裸足站在地毯上,圆润的脚趾和膝盖都微微泛红。

在上流圈子里,家里养一两个玩物不是什么稀奇事。他的表弟敲了敲玻璃,却发现里面的人似乎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依旧带着那副懵懂无辜的神情,做出在照镜子的动作。

“那是单向镜吗,医生?审讯室用的那种?”

他的表弟意犹未尽,即便墙壁已经在缓慢合拢,仍忍不住贪婪地扫视镜中人红红的猫猫唇。

汉尼拔嘴角含笑:“是的,先生。是您发现的吗?”

他的表弟说:“发现什么?这个小尤物吗?噢,我只是随手动了下烛台——”

汉尼拔:“请先生们回座吧。晚宴马上就要开始了。”

汉尼拔的手艺堪称极品,哪怕才用了前菜,他就已经被极佳的口感震撼了。但他的表弟途中又去了一次厕所——噢,厕所一定只是借口,他是又去看那个小美人了——就再也没有回来。

汉尼拔从餐厅门口进来时,礼貌地告诉他:“先生,他家中似乎突然有急事,已经冒雨赶回去了。”

他未曾料到,那晚是他最后一次见到自己的表弟。

那晚的主菜延迟了挺久,但总算值得等待:是一大盘秘鲁牛肉。

酱汁被炒得极香,混杂着洋葱和小番茄的味道,缓慢浇在鲜嫩欲滴的牛肉上。他只尝了一口,就被松软可口的肉感惊住了:“上帝啊,医生,好吃得让我想哭!”

汉尼拔依旧端正地切着他那盘肉,说了一句莫名的玩笑话:“啊,你确实应该哭的。”

他将整盘牛肉都吃干净了,连酱汁都没剩下。

他捧场的行为明显取悦了汉尼拔,心理医生端详了他一会儿,最终微笑举杯道:“您有一颗美食家的灵魂,先生。敬您身体康健,拥有更多像这样的美满时光。”

他还在兴致勃勃追问:“医生,您认为世界上口感最好的肉类,应该是怎样的?”

汉尼拔:“曾经我也没有答案,不过最近我试着解决这个问题。我想,一只刚满20岁的羊羔,以及一颗纯洁高尚的灵魂,一定能满足我的要求。”

那天晚上,他酒饱饭足,坐在私家车里回家。巴尔的摩的暴雨打得车顶隆隆作响,像是连绵不绝的闷雷。

而他在这闷雷里,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羊的寿命,仅有12岁,哪来的20岁羊羔呢?

第25章

距离那场暴雨,已经过去了三年。

他从未停止过寻找自己的表弟。但就连作为巴尔的摩本地豪门的他,用尽了手上所有的人脉资源,都没办法找到表弟哪怕一根手指。

然后巴尔的摩重大食人魔案件告破,人人崇敬的心理医生,在家里烹煮了不下几十人——不,不,这个数字也许应该更多。

案件告破后,他想起那顿秘鲁牛肉,在家里吐了个天翻地覆,并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患上了严重的厌食症。

但这个小婊子,在那起闹得满城风雨的大案之后,却就在他面前,好端端地生活在纽约。

他像是故意的,穿着最土的棉衣和长裤,围巾口罩一样没有落下,但当暗灰风衣看见那双蓝眼睛和猫猫唇,一下就把他认了出来。

越看那双淡蓝的眼睛,他心里就越是愤懑。见乔沃德只后退不说话,暗灰风衣抄起自己的手杖,抬手就朝他的小腿骨抽下去!

“你怎么还能——你怎么还能活在世上!你居然不跟着那个恶魔一起下地狱!!”

“Language!”

一枚硬币像小小的盾牌一样,从乔沃德书包里高速旋转着横飞了出去!

美队队用尽全力掷出了这枚硬币,甚至牢牢地嵌进了那人的手杖上。但手杖下来的速度又快又猛,最终还是结结实实打在了乔沃德的小腿上。

乔沃德一声都没吭,手往后抓住吧椅,但人还是趔趄着向后倒了下去。

“小乔,给我一点时间!”

美队队直接从书包里翻了出来。他知道乔沃德听不懂他说话,但是他相信乔沃德不会让他就这样暴露自己的球球形态,在他被更多人看见之前,一定会给他兑时间恢复本体。

果然,他翻出书包时还是小小的球球模样,及至双足落地,他已经变回了身形高大的美国队长,一把捞住了小医生摔下去的身体。

暗灰风衣吓到忘记了自己的贵族礼仪:“Whatthefuck——?!”

美队用力皱着眉,抓住对方的衣领往外推开:“未问清缘由就动手,你还算是合格的绅士?”

暗灰风衣此刻惊魂未定,但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不是什么帮派歹徒,而是美国队长。他知道队长是个宽厚温和的超英,那点被吓萎的恶意再度攀升,指着他身后的乔沃德吼道:

“超级英雄,huh?!你知道你保护的这个人是个怎样的杂种吗?!你明明应该保护像我这样的纳税大户,却把这种丧心病狂、谄媚恶魔的人护在身后!要不要我告诉你,他是个怎样的贱骨头?!”

美队湛蓝的眸色沉了半分,正要上前,腰带被从背后拽住了。

拽他的人应该已经用尽全力,但对超级士兵来说,感觉就像是被一只猫咬住了腰带似的。

小医生拉着他,卑微得甚至连头都不敢抬,就像是个被判了刑、游街示众的犯人一样。

他低声地:“不。我们走吧。只是离开这里。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我们走吧。我求求你了。”

上帝啊。温柔的蓝色大兵,被他求得心都要揪起来了。

“我都听你的,我们现在就回去。”

他低声哄着,无视对面那男人的污言秽语,搀起乔沃德的胳膊把他半抱了起来,往酒馆外走。

美队才刚转身,就听头罩里的耳麦里传来一声:“BecauseIamBatman.”

他猜想是据点里的蝙蝠球有新指令了。几次并肩战斗养出来的默契,让他低头去掏了掏乔沃德的小书包,把小医生装着翻译器的手机拿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