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疏有好些年没听过这种动辄就要命的话了,有些不大适应。
他垂下头,忽然发现手腕上的红痕更深了一点,欲盖弥彰地往下拽了拽袖口,遮上了。
“傅教授。”沈隽意也发现了,一把握住他的手腕,蹙眉问他:“这个红线为什么颜色更深了?你是不是还在用药?!”
“没有。”
沈隽意知道他的话不可信,也没打算听,直接说:“你把腺体给我看看,我不信你说的,我要亲自检查。”
这似曾相识的一句话,傅清疏有些难堪地别过头,声音立刻冷了:“我是Omega还是Beta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一直插手管我!”
沈隽意伸手,摸上他的后颈,低声说:“禁药对你身体不好,如果有一个人爱你,不管你是Omega也好,Beta或者Alpha都好,他都一样爱你。”
傅清疏没说话,沈隽意也知道这个不是重点,但他总不能直截了当地说自己之前遇见了乔雁,连他内心排斥Omega的原因都知道了。
那样的话傅清疏可能永远都不会再见他了。
沈隽意拐弯抹角地说:“你认识梁文文,还有华翰,他是你的学生,Omega的身份对他们来说只是个性别,就像男女之分。”
“我不想跟你吵架。”傅清疏不知道他的意思,略微垂下了眼:“我的事不用你管,以后你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傅教授,你有喜欢的人吗?”沈隽意问他:“有一点好感的那种也算,不必很深爱。”
“……”
沈隽意知道他不会回答,自顾自地说:“这个禁药对你身体有害,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忽然喜欢上一个人,你想跟他一起走很久很久,结果发现,你没有明天了。”
“你喜欢的那个人必须要承受死别,你很爱他,但你必须要离开他了。”沈隽意微微闭了下眼睛,想起母亲死前的样子,她说很爱自己,但她没有办法再坚持下去。
她也不想抛下自己。
“你舍不得带走自己喜欢的人,但是被留下的那个人,才是最痛的。”沈隽意掐紧手心,低低出了口气:“尽管他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也没有办法,他没法儿怪你,只能怪自己无能,救不了你。”
沈隽意说着,侧过身,看着自己的手出了会神。
傅清疏也出了会神,是这样,所以他原本才想着,找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标记自己,这样他也不需要背负另一个人的深爱,却给不了回应。
“你答应我,别用那个药,好不好?”沈隽意低下头,将傅清疏困在手臂和衣柜中间,没太控制好的信息素往外泄了一些,冲进傅清疏的鼻尖。
“你不听话,等你死了,我就杀了你喜欢的人,让他给你陪葬。”沈隽意轻笑了声,说:“绝不再次留他一个人。”
傅清疏被他这个眼神吓了一跳,仿佛真的会杀人,倏地拧眉问他:“你又发什么疯。”
沈隽意低下头,捏住他的下巴抬向自己,垂眸将吻落了下来,吻上眼睛,落在鼻尖,再往下即将碰到唇的时候被他一下子偏头避了过去。
傅清疏冷声质问:“暂时标记、强吻、出尔反尔,没人教过你什么叫遵守承诺?!”
沈隽意两手一摊往后站,笑了:“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的承诺你也敢当真。”
傅清疏看着忽然冷了几度的表情,心尖一揪,略略蹙紧了眉。
“确实没人教过我什么叫遵守承诺,沈开云只教了我什么叫掠夺、自私自利,还有不择手段。”沈隽意看向傅清疏,笑起来,“看吧,他是个畜生,我也是。”
“砰。”
轻轻的一声响。
傅清疏看着关上的门,和他消失的背影在心里叹了口气,“什么时候才能驯的服,张嘴就想喝血吃肉,表面装的再乖,两句话就暴露本性。”
傅清疏拉开窗户,散了散沈隽意的信息素气味,不然等会他又要被勾起来了,毕竟他现在如履薄冰,每天都在发情的边缘疯狂试探。
他这次没带禁药出来,怕安检的时候出问题所以只带了些抑制剂,希望能熬过这段时间,回到平洲再做打算。
沈隽意刚才用过的浴巾有一角落在地上,他蹲下身捡起来,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
沈开云……沈烟。
他记起来了,沈开云的亡妻就叫沈烟!
他当时觉得沈烟耳熟,因为都姓沈,加上他发情期烧的意识混沌,以为是沈隽意的什么亲戚,根本没想到是他母亲。
——她不叫沈烟,她叫诺拉·珀西,别用你的姓来侮辱她。
这个姓好像是罗国一个很显赫的家族,还出了他们国家唯一一个女将军,后来再一次战事中战死,那个女将军好像就是叫诺拉·珀西。
她竟然是沈隽意的母亲?
关于沈开云,傅清疏就很熟悉了。
他是基因研究院的院长,为人随和温柔,是个很善良的前辈,也算是他某种意义上的上司,他在平洲大学的实验室有一半是他投资建的,所作研究也为研究院所有。
他实在是很难将沈隽意嘴里的“畜生”和他重叠。
沈隽意只出走了一会,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两份饭。
傅清疏有些忍俊不禁,但过了一会他还没开口,于是放下手机找他说话:“你刚才出去就是去食堂打饭了?”
沈隽意不搭腔,一看就是生气了。
“……”傅清疏看他无声地拆开筷子放到自己面前,又把饭盒盖子揭开,倒了杯水,一声不吭地伺候自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有点酸,有点疼,还有点想笑。
“你跟着我出来,我有必要保证你们的安全。”傅清疏拿起筷子,想了想给他夹了一筷子菜放进碗里,轻声说:“不是不让你跟着。”
沈隽意不接话。
“你跟着我帮不上什么忙,我还要分神照顾你。”傅清疏说着,打量了他两眼,又说:“我答应你不会用禁药,就不会用,你不要激动起来就没有理智。”
沈隽意还是不接话,幼稚地用筷子把他夹过去的菜戳到一边。
傅清疏看他也不吃饭,就光喝了点水,有心问他母亲的事,又觉得这是别人隐私,想了想还是咽回了心里。
有一瞬间,他忽然觉得沈隽意和他有一点像,都是用伤害自己的方式,去逼退别人,只不过他这个逼退的是自己。
他像是以自毁的方式,来爱他。
“沈隽意,你再不说话,就别在我这儿住了。”傅清疏说完,一时静谧,终于无奈地放下筷子,说:“我让你跟去,能不生气了吗?”
第三十九章出其不意
“真的!”
沈隽意猛地抬头,总觉得自己从他这句“能不生气了吗”里头,硬生生地听出了一丝宠溺,像是无奈又像是妥协。
他伸手抓住傅清疏,蓝黑色的眼睛瞬间放出光芒似的,亮得刺眼,“你真答应让我跟你去?”
傅清疏看他一下生气,一下又露出笑脸,明知道他可能是故意的,却又觉得生不起气。
这人说他是死缠烂打也好,说他是胡搅蛮缠也好,却又真诚炽热,让人无法忽视。
傅清疏故意冷了下脸,从他掌心里抽出手,说:“你几岁了还耍小孩儿脾气,我不让你去是为你好,你万一生病,我拿什么跟你家里交代?”
“我没家里人了,你不用跟任何人交代。”沈隽意冷哼了声,说完又补了句:“我不小,大着呢。”
gu903();“哪里大?心大还是脑子?我看你就是胡闹。”傅清疏没什么好气给他,把筷子放他手里一放:“说风就是雨,顾前不顾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