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冷宫弃妃(三-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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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雨越下越大。

室内,弥漫的檀香和旖旎的气氛,交织成一幅活色生香的美人图。

两人对峙良久。

最终,岳凌霄闭上眼睛,再不说话。

阿嫣阅尽世间男子百态,自然明白他这便是妥协了,轻轻笑一声,倾身上前,环住他的脖子,从他汗湿的额头,一路吻至紧抿的唇。

梳妆台上的老古董,却捏了把莫须有的冷汗。

它知道宿主大胆,可没想到他娘的这么大胆——岳凌霄如今动弹不得,只能乖乖任她宰割,可药效过后呢?

这可是后期丧心病狂,恩将仇报,带着西凉人一路杀回来,逼得皇帝仓皇出逃,还杀尽将军府满门的大恶人啊!

宿主演技虽好,耐性却实在太差。

这次怕不是要阴沟翻船?

画面太过香艳,老古董闭上色眯眯……啊呸,昏花的老眼,缩着脖子不敢动,直到过了好一会,‘地震’结束了。

之所以它知道结束,是因为除了喘息始终默不吭声的岳凌霄,突然开口:“你——”

片刻的沉默后,他又吐出一个字:“你……”

‘你’了半天,没下文了。

老古董只好眼睛睁开一条缝隙。

阿嫣原本坐在他身上,很好的贯彻了‘上来自己动’的原则,可现在……她却是趴在男人结实的胸膛上,一动不动。

老古董看了好一会儿,才能确定……宿主这是昏过去了。

不该呀。

宿主是装病,又不是真病。

再说了,按照上个世界宿主显露出的身体素质,怎么都不可能做到一半,直接晕倒。

老古董先是疑惑不解,接着又同情起了这位未来的反派。

这种情况,很痛苦吧。

……真的不会憋坏吗?

岳凌霄确实痛苦,满头大汗,偏又不得自由,咬牙忍了半天,恨不得把牙齿咬碎,最后全凭着毅力忍耐,等待药效过去。

约莫半个时辰后,他长出一口气。

老古董一颗脆弱的小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他能动以后,立马把身上的女人活生生掐死。

岳凌霄阴冷地盯着阿嫣看了许久,抬了抬手。

老古董害怕地捂住眼睛。

半天后睁开……却见岳凌霄已经站了起来,肩膀上披着外袍,脸色苍白,冷汗顺着额发流下。他弯腰,抱起地上昏迷不醒的女人,朝着内室走来。

珠帘轻响。

岳凌霄将阿嫣放在床上,坐在床边,静静凝视她的睡颜。

老古董心惊胆战地等了好长时间,没等到他起杀心,只听他低低笑了一声,也不知在笑什么。

“你……逞什么强。”

轻声念出这句,他再次起身,走到外面,捡起散落的衣服,穿戴整齐,又将阿嫣的衣服都收拾好,放进房里,这才开门出去。

他刚走,阿嫣便醒了。

老古董高兴地挥舞小短手:“宿主,恭喜你逃过一劫!”

阿嫣却皱着眉,盯着男人离去的方向,似是有着极大的不满:“……怎会这样?”

老古董不解:“你装昏迷,不就是为了引起他的恻隐之心,让他恢复自由后,不当场宰了你泄愤吗?”

阿嫣‘嗤’了声,懒洋洋坐起。

“我装昏迷,是因为天性放飞爱自由,懒得同他再演一场倒胃口的戏,想要一次性解决第二睡。”

老古董:“……??”

阿嫣穿上衣裳,又坐到梳妆镜前,对着镜面仔细打量欢爱过后的自己,喃喃道:“这不好看得紧么?他为何停下?真奇了怪了……”

老古董:“那个,宿主——”

阿嫣低头,看了眼拼命找存在感的古董镜,总算耐下性子解释:“像刚才那样的情形,药效过后,正常男人应该是抱着我到床上,然后干了个爽,正好完成他对我霸王硬上弓的任务。”

老古董茅塞顿开:“宿主……英明呐!”

阿嫣怔怔出神:“他却在我床边坐了十来分钟,什么都没干就走了。”她忽然紧张起来,瞳孔放大:“是我的脸修的不够好看,还是我的胸还不够大?又或者是——”

老古董咳嗽两声:“宿主。”

“——又或者是,他不喜欢我这种长相,喜欢其他样子的?不会呀,本来不是好好的,他也很喜欢么——”

“咳咳,宿主!”

阿嫣不耐烦地看了它一眼:“又怎的了?”

老古董叹气:“我应该知道他按‘兵’不动的原因了。”

阿嫣:“为何?”

老古董:“就在刚才,他离开的一瞬间,好感值刷到了五十。”

阿嫣愣了愣,又展颜微笑,眉梢眼角却添了一抹轻嘲:“……男人。”

老古董抓耳挠腮:“我想不通。”

“要赢得一个对你敬而远之的女人的心,少不得长久的花言巧语,嘘寒问暖。而要得到男人的心……”阿嫣笑的有点冷,苍白的手捧起古董镜,叹了一声:“小古董,有的男人心思缜密又复杂,有的男人单纯愚蠢,脑子有一千种,身体却是一样的。”

老古董一知半解,歪着脑袋瞧她。

阿嫣摇了摇头:“你连人形都未能修炼出,又怎懂得这些情爱之事?可男人呀……嘴上说爱你,身体对你,对其他女人,都是一般诚实。”

喝了那么多天的茶,才加了二十五的好感值。

勉强算睡了他一次,还是以这种啼笑皆非的方式,居然好感度一下子飙到了五十。

男人啊。

若能得盛世美颜,自有千千万万男儿爱你。

到了年老色衰时,又有几人深情守在身边?

阿嫣用手指沾了点胭脂,细心地抹在唇上,抿了抿。

都说女人善变,男人又何尝不是。

……谈感情是真没意思。

这事过后,岳凌霄自然不会涉足落雨轩,阿嫣也不找他,每天不是对镜修容,就是在院子里晒太阳。

线索男主不来,她懒得继续装高雅,成天品难喝的茶,天气好的时候,便叫珠儿温酒,小酌两杯。

一个人的日子,她总能过的万分舒坦。

只是苦了珠儿。

每次遇上练武阁的那尊大神,还有他的小厮六子,那两人的眼神都像看着仇人似的,吓得她半夜老作噩梦。

不管怎样,岳凌霄不曾来找麻烦,也算相安无事。

阿嫣的身体一天天好了起来,不再形容枯槁,总像吊着最后一口气。

时间长了,她动起外出的心思,时不时的带着珠儿出府,去各种香粉铺子,寻最好的胭脂买回来。

陈夫人见女儿气色渐好,心情复杂。

圣上厌恶阿嫣,可终究骨肉情深,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怎能割舍的下?

探望阿嫣的时候,她便悄悄塞了些银子过去,叹息不止,劝道:“你是不能回宫的了,就这样罢,在家里住着,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你……该知足了。”

阿嫣收下银两,笑得云淡风轻:“好。”

嘴上这么说,语气却敷衍,毫无真心。

有了陈夫人私底下的帮衬,阿嫣不仅出入脂粉香铺,还爱去绸缎坊、成衣铺,给自己买漂亮衣裳。

常常出门,难免会碰见岳凌霄。

有次迎面撞上,谁也不能装看不见,阿嫣抬头看着男人,见他神色冷硬,刻意的板着脸,耳根处有些红,便耸了耸肩:“兄长也出门么?”

岳凌霄冷着脸:“不。”

阿嫣点点头:“那我走了。”

说走便真的带上珠儿就走。

“慢着。”

阿嫣转身:“还有事吗?”

岳凌霄脸色变了又变,冷哼了声:“……气色好了不少。”

阿嫣挑眉,对着他笑:“那是当然,采阳补阴总是有效的。”

岳凌霄气结,一张脸不受控制地热了起来,只可恨他嘴巴不利索,吃了这等亏,却不知如何反击,等他终于想开口了,那女人早走远了。

世上……竟有这等无耻之人!

六子站在他身后,偷偷瞥了眼公子阴晴不定的脸色,一颗心也是忐忑难安。

那天,珠儿带了酒来,他贪杯喝醉了,刚醒来,便看见公子黑着脸回来,衣衫尚且整齐,但披头散发的,一看就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

他不敢问,只敢在心里猜测。

方才大小姐所说的……咳咳,采阳补阴,难不成真是他理解的意思?

大小姐失宠之后,真是破罐子破摔,彻底随心所欲了,胆子也忒大,竟敢调戏公子这般久经沙场,杀人如麻的冷面佛。

可怕的女人。

阿嫣挑了几件喜欢的裙子,几套首饰,准备回府。

珠儿却抱怨走的久了,口渴腿酸,坐轿子回去也得一段时间,阿嫣便带着她,一同去附近的茶楼,要了茶水和点心,稍作休息。

今日茶楼的生意不算好,二楼雅座没几个人。

于是,阿嫣刚上楼,抬起头就看见了微服出巡的皇帝前夫。

杨昭坐在窗边,对面坐着一名书生打扮的中年男子,八成是哪位大臣配合陛下的雅兴,特意装扮的。

他身后立着两名侍卫。

两人看见阿嫣和珠儿,似乎并不惊讶,但依然皱起了眉。

杨昭不曾转头。

珠儿紧张得手心冒汗,磕磕绊绊的小声道:“娘、娘娘——”

阿嫣笑了笑:“他坐在那地方,对面就是店铺,早瞧见咱们走进来了。”走到旁边的桌子坐下,又道:“你不是想喝茶吗?坐啊。”

珠儿哭丧着脸,哪里还有喝茶吃东西的心思。

可阿嫣不在乎,叫来小二,点了几样小吃,一壶热茶,便开始摆弄新买的玉镯和耳坠。

珠儿心惊胆战的陪在旁边,胃口早没了,只觉得心脏忽上忽下的,生怕陛下身后的侍卫突然过来。

杨昭还是没有回头,仿佛对楼下的风景十分感兴趣。

阿嫣也不瞧他,一边吃东西,一边欣赏自己的新饰品。

一壶茶少了小半。

阿嫣唤来跑堂的结账。

伙计拿着碎银走了,杨昭才缓缓站起,向这边走来。

阿嫣看着他一步步走近,既不躲闪,也不起身相迎。

杨昭在她对面坐下。

珠儿哪里还敢继续坐着,赶紧站了起来,僵硬地立在阿嫣身边。

杨昭眉眼淡淡,问道:“买了些什么?”

阿嫣瞥了眼收起的东西,声音也没多少起伏:“一些衣裳和首饰。”

杨昭笑了笑,摇开雕象牙骨折扇,闲散地扇了两下:“你倒是有闲心。”

“日子总要过的,总不至于你盼着我死,我就非得凄惨地等着咽气。”阿嫣一手支起下巴,凉凉道:“行了,天又不热,扇什么风。”

杨昭不听她的,漫不经心地摇几下扇子,又道:“听说,你在将军府过的不错。”

阿嫣淡笑:“可不是么。宋太医说我活不过两月,谁想离宫后,心情一好,就这么撑下来了,你记得回去后问问那老庸医,可是皇宫的风水不好,太晦气了,才导致我疾病缠身。”

杨昭摇了摇头,平静道:“陈嫣,宫里从没有人要害你,是你兴风作浪,搅得后宫不得安宁。”

阿嫣抬手掩住唇,打了个小小的呵欠,散漫道:“我没空与你扯旧事。”一句说完,侧过头,直视男人的眼睛,声音一点点冷了下来:“怎的,你见我日子好过,又想给我添堵?陛下,你都坐拥天下,身为江山之主了,心胸开阔些,何必同我一般计较。”

她拿起自己的东西,连告辞都不说,直接走了。

珠儿忙跟上。

杨昭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蓦地起身,开口道:“韵儿怀上了孩子。”

珠儿大惊,差点绊倒。

阿嫣却不曾停步,头也不回:“关我何事?”

杨昭瞧着她下楼,走到窗边,两手扶着窗台,又看着她上轿子,消失在重重帘幕后。

看得久了,忽然就有些难受。

他偶尔听见宫人窃窃私语,说是废妃陈氏回府后,非但没有如所有人预料那般,尽快的一命呜呼,反而身子好了起来,近来还时常上街采购玩物。

他本是不信的。

那个女人……他太了解了。

阿嫣对他情根深种,离了他必然活不下去。

今日所见,却证明他错了。

多少年了。

想起阿嫣,他首先记起的不是娇俏甜美的发妻,而是深宫中苍白尖刻的女人,如渐渐腐烂成灰的残花,丑陋而令人厌烦。

那女人永远活在过去,永远只记得大婚时所谓的承诺,拒绝接受现实。

他是帝王,为了皇家子嗣,必须三宫六院,雨露均沾。

那女人却不能理解,也因此变得更为疯狂。

十四年夫妻,落到如今的结局,亦非他所愿。

他的阿嫣,本该是一袭红衣,骄傲如烈阳的女子,而深宫中那苍白疯癫的女人,和他当初所爱的少女,根本无一处相似。

杨昭心底清楚,他愧对那个女人。

然而,伴随愧疚而来的,却是沉郁的枷锁,和更浓烈的反感。

没有人喜欢总欠着别人。

今日见到的阿嫣,却带回他记忆深处的美好。

那个阿嫣单纯善良,一颦一笑明艳动人,使人心生欢喜。

那个阿嫣待他情深不悔,生死追随,不会总念着旧账,也不会和他针锋相对。

那是他深爱过的女人。

岳凌霄在院子外练剑。

是的,他特地选在练武阁外头,习武之人视力绝佳,那女人若是回来了,绝对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也可以在对方发现前,先行回房。

长剑凌空劈下。

第一剑,这几日他心神不宁的,都怪那作死还得拖上他的女人。

第二剑,世间竟有这等恬不知耻,可恶透顶,水性杨花的女人。

第三剑,作死便也罢了,却在……却在那等紧要关头昏了过去,短短半个时辰,他比在战场上生死一线时,更受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