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晚,对不起。”
她不知道杨景然这句对不起,究竟是在为哪件事道歉。但不管为哪件事,都不代表她能原谅。
苏晚深知,哪怕他受伤,只要他不让,不管她怎么挣脱,都是没用的。她也就索性靠在他胸膛,只不过放轻了力道,也小心地避开了他的伤口。
“怎么受伤的”
“昨晚喝了酒,有些恍惚,所以嗯”杨景然刚开口,就闷哼了一声,他握住按在他伤口上的小手,语气中竟然有些宠溺:“想谋杀亲夫”
“那我换个方式问,这些刀伤是怎么来的”
杨景然握着她的小手,指腹轻轻摩挲在她的手背,保证到:“阿晚。这些都是意外。以后不会有了。”
“你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有了自己的秘密”她抬眸望着他,眼中很平静,无波无澜,却看得人莫名的心慌。
杨景然眼底滑过一丝慌乱,说:“这都不是什么大事,算不得秘密。”
“那我最后问你一遍,那些伤究竟是怎么来的这一个月,你在国外,究竟发生了什么”她的声音很轻,也很清晰。
“阿晚,我知道你不开心,我保证这种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了,别生气好吗”面对苏晚的执着,杨景然有些无奈,语气中透着微不可察的无力感。
“既然你不愿意跟我说,那我就不会再问你。”听到苏晚这么说,杨景然脸色微微放松,却看着她起身从沙发上拿过包,站在病床前,取出一份文件递给他。“没有其他问题,就签了吧。”
“离婚”杨景然扫了一眼文件上方的几个大字,脸色一沉,冷若冰霜。
“我说过,我说得出,做得到。”苏晚强迫自己直视杨景然的眼睛,努力撑起嘴角的弧度,“还是你以为不管什么事,我都只是说说而已”
“阿晚。”他直起身子,像是在平复自己的情绪,深吸一口气后,把离婚协议撕成两半,一起扔到垃圾桶,脸色半阴鸷半柔情:“三年前是你要嫁给我的。所以,只要我不同意,就算到死,你也只能是杨太太。”
“是吗”对上杨景然晦暗不明的眼神,苏晚轻声问了一句,随即突然莞尔一笑,柔婉中带着张扬:“那么杨先生,也请你记住了,离婚前,哪怕只有一秒钟,杨太太也只能是我”
说完,苏晚拿起包,整理了一下衣服,转身离开,关门之前听见她的声音:“杨先生,请你把我的家里里外外都消毒一遍,另外我希望在下班之后,我家里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话落,门关。
他有些错愕地看着已经没有苏晚身影的门口,似回味了一下刚才,唇角竟勾起了一抹浅浅的愉悦。
而走出医院的苏晚,仰望着无云的天空,抬手挡在额头,泄露几缕阳光。
她深深地呼吸着空气中的甜香,做出决定后,仿佛心情也一下子豁然开朗。这种久违的感觉
“嘟”喇叭声拉回苏晚的思绪,她闻声望过去,红色跑车内的古诺正朝她扬手。
苏晚走近,坐进副驾驶,白了她一眼,系上安全带:“回公司。”
“真把我当你司机啦”古诺挑眉。
苏晚偏头看向她,不喜不怒,没有神情,缓缓吐出两个字:“古诺。”
“是是是。”古诺投降地摊了摊手,启动车子,问:“他签字了吗”
她手肘靠在车窗,撑着额头,望着窗外后退的街景,沉默了一会儿回答:“没。”
“没有”古诺转动方向盘,车子换了个方向,抽空瞄了她一眼:“没签字,你还心情不错的样子”
“你很希望我离婚”苏晚回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古诺。
“不是你去见他,就是要让他签离婚协议书的吗”
苏晚目视前方,柔软的发随风飘扬,“我欠他一个选择,现在我还给他了。”
古诺偏头。看着她的侧脸,柔和中带着坚定。
大概是一旦目标明确后,真的是整个人不管做什么都干劲十足。她恍然想起,国外那边还没有消息,于是拨了irenne的电话,却已关机。她只好拨打了另外一个同事的电话。
“晚晚”
“教授怎么样醒过来了吗项目后来报上去了吗我给的报告有问题吗”
“等等等等”电话那头的人似乎被苏晚这连续的问题搞蒙了,“教授不是早就醒了吗还让irenne告诉你给你寄了东西呀irenne没有告诉你吗”
“你说的项目是我们的研究吗不是第一次就申报成功了吗还有你说给了什么报告”
“你说什么”苏晚脸色一凛,突觉得不妙,转移话题:“大家一切都好吗教授身体怎么样”
“大家都挺好的,教授不也好得差不多了,前两天还跟我们一起自驾游出去散心呢。项目很成功,大家说是等拨款下来,一起来找你呢。”
“是嘛。没事就好。”如果第一次申报成功,那irenne说的是还有她说教授昏迷
“对了,研究所来了一个小女孩,十六岁,跟你一样特别有天赋。跟你还有几分相似,特别是眼睛,不过她是个德国姑娘。最开始我们还以为是晚晚你的妹妹呢。”
“是吗”苏晚笑了笑,“那有机会一定要见见。”
“哦,晚晚不跟说了,我这边还有点事,你自己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电话那头传来盲音,苏晚看着手机,唇瓣紧紧抿成直线。如果irenne说谎,那她为什么要说谎既然申报成功,报告完整,她要自己的这份又有什么意义
想了想,她给irenne发了条问安好的信息。
大概下班的时候,她收到回信,说大家一切安好。然后最后面说了一句:一个人在国内,千万要小心,不管做什么事,最好找个人陪着一起,万事小心。
苏晚蹙紧眉头,望着窗外已经没落的夕阳,有一种不安的预感。
回到梨苑,屋子已经收拾好,裴姝宓也已经离开。
在玄关处看到杨景然的鞋子,再看到蒋奇和蒋伯都在,她知道杨景然应该是从医院搬回来了。
“太太回来啦”正在厨房忙碌的陈妈拿着铲子探出头来。笑盈盈地说:“太太先回屋泡个澡,等菜好了我来叫您。”
“好。辛苦陈妈了。”看着恢复原样的房子,苏晚心中也舒畅不少。
算时间,杨景然应该在书房,但她没有进去找他,而是径直走过门口回到卧室。
她不喜欢泡澡,不喜欢一切与水相关的事情,所以她只是简单地冲淋了一下,让整个人清爽了不少。
大大的毛巾罩着她的小脑袋,她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坐到床沿,偏头之际,眼神一闪,手中的动作停顿。
床头的相框不见了
毛巾从头顶滑落,挂在她的颈项。她看了看床头另一侧的柜子,也空无一物。
苏晚一下子就慌了。
床头,枕头,抽屉,柜子,洗手间,衣橱。几乎是翻箱倒柜,都没能找到那个相框。
她连鞋子也顾不得穿,直接跑下楼冲进厨房。
陈妈看见她这个样子,担心地问到:“太太你怎么光着脚进厨房,快出去,这里没有铺地毯,凉你这慌慌张张的,是发生什么了吗”
“陈妈,你收拾东西的时候,有看到我床头的相框吗相框里事一张合影,下面还写了一排字,你有印象吗”
“相框”陈妈一边把手放在腰间的围裙上擦了擦,然后将苏晚拉倒客厅,以防厨房的地砖让她受了凉,她细细地想了想:“我打扫的时候,好像记得是有这么一个相框,大概上个月才有的吧”
“对是就是它”见陈妈记起,苏晚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落了下来:“我刚刚没有看到,是因为相框被摔碎,陈妈先收起来了吗”
“没有,我收拾的时候就没看见那个相框。我以为是太太收起来了。”
闻言,苏晚脸色一白,“我没有,陈妈,你再想想,是一起收拾扔掉了,还是收拾的就没有”
陈妈想了想回答:“是收拾的时候就没看到。”
“你确定吗”苏晚再次求证。
“确定。太太你的房间和先生的书房都是我亲自收拾的。”
如果陈妈收拾的时候就没有,就说明相框根本没被摔。那么是被杨景然收起来了如果杨景然没有收的话,那么出入这里的就只有裴姝宓。
“怎么光着脚,不知道会受凉吗”不知何时,杨景然出现在了身后,话音落,他上前弯腰把苏晚横抱而起,走到沙发前放下,陈妈赶紧去找鞋子。
苏晚惊呼一声,搂住杨景然的脖子,因为担心他的伤口裂开,所以不敢动作太大,只好乖乖地窝在怀里。
她很喜欢杨景然身上的味道,浅浅的蔷薇花香中混合着淡淡的薄荷,偶尔带着丝丝的烟草味。
杨景然把她放下。整个人陷进沙发里,离开他的怀抱,她连忙做起来,抓着杨景然的衣领问到:“你见过我床头的相框了吗”
“床头的相框”杨景然微微拧眉,每次他思考的时候都会这样,“没什么印象,是丢了吗”
闻言,苏晚眼色一暗,回答:“没,可能是我放到其他地方,记错了。”
那么现在就只剩下裴姝宓了。
“先生忙完啦刚好最后一道菜也做好了。我们马上开饭。”陈妈放下鞋,去把手洗了一下,然后开始盛菜,吩咐到:“老头子,蒋奇,进来端菜。”
蒋伯和蒋奇闻声,立马进厨房帮忙。
杨景然蹲下身,单脚跪在沙发前,弯腰替苏晚穿上鞋。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温柔,她有些无措。虽然以前杨景然也经常为她做这些事,甚至都在大街上给她系鞋带。但是,今时不同往日。
她缩了缩脚,刚准备站起来,就被杨景然突然横抱起。
“快放我下来大家都在呢,像什么话。”苏晚红着耳朵低吼到,“你身上还有伤,又裂开了怎么办”
“我没事。”杨景然把她放到椅子上,又像照顾孩子一样,调整了一下她的座位跟饭桌的距离。“以后不准再光着脚了。”
然后转身看见端着汤出来蒋奇吩咐:“屋里的地毯再铺一层。”
盛了一碗汤,放到她手边,然后再给自己盛了一碗。
苏晚瞄了一眼,盛汤的杨景然,跟工作的时候一样认真。她的手虚捧着碗,感受着热汤的温度,有些失神。
蒋奇是蒋伯和陈妈的儿子,从小跟她和杨景然一起长大,虽没有血缘关系,但自小几个就比较亲近。所以不是在老宅,他们都是坐下来一起吃饭的。
一顿饭,还是如往常一般,蒋奇是活跃气氛的主力军。陈妈负责笑,她负责吃,杨景然负责无视,蒋伯负责喊停。
吃完饭后,苏晚坐在床头盯着空空的柜子发呆,想不通裴姝宓为什么拿走相框。
直到杨景然走进来,靠在她身边,她才回过神来,看着杨景然:“做什么”
“时候不早了,阿晚。”
苏晚看了看手表,十一点,确实不早了。
杨景然掀开被子躺进去,长臂揽过苏晚到怀里。
她没有挣扎,只是抬头看着他,问:“你是不是觉得,最后没有签字离婚,就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她明显感觉到杨景然身体一僵,耳边响起他温厚的声音:“阿晚,再给我点时间,裴姝宓,我会处理好的。”
“处理好”苏晚重复着他的最后几个字。细细咀嚼,“所以你跟她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回答得毫不犹豫,底气很足,语气很肯定。放在她腰间的手,仿佛是为了证实什么,圈紧了几分。
见苏晚沉默不语,杨景然手肘撑起身子,覆在她的上方,微微俯下身就能攫取芬芳,“除了你,我跟谁都没有。”
他的唇贴着她的唇瓣,一张一合,吐出的气微微有些酥痒,落在她耳里,发酵在她心里。
他看着苏晚睁着的眼睛,大手扣在她的后脑勺,缓缓地移动,捧住她的脸颊,薄唇一下又一下地落下,落在她眼睛,看着她闭上双眼,才满意地下移,吻上她的鼻尖,落在她的唇瓣。
“阿晚,我没有。”呢喃间,他撬开她的贝齿,细尝追逐,攻城略地。
苏晚动了动身子,握住探进她睡裙里作乱的手,轻“嗯”了一声说:“就算什么都没有,你去书房,我去书房,你还是需要二选一。”
杨景然手下一顿,对上她略带清冷的眼眸,蹙眉:“什么意思。”
苏晚眨巴眨巴眼,缓缓吐出:“还是说,你更希望我搬出去住。”
看着她沉静如水的面色,杨景然有些气恼,俯身重重地吻着她的唇瓣,不如刚才的温柔,像是在发泄似啃咬,直到血腥味弥漫在两人的口腔,他才作罢,起身离开。
离开被窝时,脸色很臭,但还是帮苏晚压好了被角后才离开,关门的声音并不重。
等他离开后,苏晚伸出舌头舔了舔被咬破的嘴唇,眼底闪过一抹报复的小愉悦,唇角弧度上扬,翻了个身,目光落在床头的柜子处时,脸色也沉了下来。
冗长的夜里,苏晚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哪怕她相信杨景然说的,可是无奈女人天生是多疑的生物,对看见的听见的都会产生无法消磨的怀疑。理性上相信杨景然,感性上却止不住去胡思乱想。
对于现在跟杨景然的相处方式,苏晚自己也觉得奇怪。
杨景然睡眠不好,她一直都知道,所以她也预料到一晚上他睡得不会挺好。果然早上起来,就看见他眼底的乌青更浓了些。
望着她止不住上扬的嘴角,杨景然只是揉了揉眉心,说:“吃完我送你。”
“嗯。”她没有拒绝,反正他不送也要麻烦蒋伯,既然有人送,何必置气
车开到公司,下车前,杨景然拉住她的胳膊,凑上前,神色稍微有些纠结,过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开口问:“消气了吗”
苏晚失笑,随即板起脸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问的是,什么时候才能从书房搬回来。”
被戳破了心思,杨景然却也不尴尬,反而一脸淡定地点了点头。
她轻笑一声,问:“你以为我是那么好打发的吗”
“杨先生,杨太太不是那么好哄的。”看着杨景然吃瘪的神情,她拍了拍他的肩,下了车,朝公司走去。
直到目送苏晚走进公司,杨景然才冷声开口:“去公司。”
“先生,太太说,你昨晚上睡得书房”蒋奇笑着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杨景然,有几分幸灾乐祸。
很明显。车内的温度直线下降,“既然蒋伯和陈妈都搬过来了,你这个月的假也就不批了。”
蒋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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