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你，可以不要。

-九爷九爷看床照吗！【脸红.jpg】

齐久皱皱眉，刚想回复个“不看”，林染就已经把图片给发过来了。

生怕是什么少儿不宜的图，齐久赶紧把手机给举到了角落位置，快速扫了一眼。

蓝灰色的格子床单。

齐久默默把手机拿回原来的位置，给林染回了串儿省略号。

-打错字了，其实是我的新床罩。

-哈哈哈你是不是超级无敌失望哈哈哈

-滚吧。

操他娘的。

齐久狠狠地熄了手机屏，公交车这会儿终于慢悠悠停靠在了十四中正门附近。

车门打开，跟倒豆子似的倒出满满一车的学生。

齐久下车以后马上就感觉到冷，忍着哆嗦地朝教学楼方向走，一路上还有撑伞的小情侣慢慢地踱。

教室里边儿窗户关得严实，虽然同样凉飕飕的，但起码比外面要强些儿。

齐久刚从前门进去，就被班上一叫崔永的哥们儿给拦了下来。

“来来久爷吃紫菜吗？”崔永将戴着一次性手套的手呼到他面前。

他另一只手里就是个小塑料盘子，里头盛着几块被裹成了团儿的大片紫菜，看上去就像某种惩罚游戏。

“不吃。”齐久绕过他。

“哎你吃一个嘛，特别好吃！这都是我特别研制的！”崔永举着盘子追他。

“啧，什么人啊，久爷都想祸害。”一坐前排的姑娘插了句话。

这姑娘此刻眼泪汪汪的，手里还捏着咬剩的半块紫菜团儿。

“我去，我这怎么能算祸害？”崔永停了下来，“人久爷说不定就好这口呢…哎哎哎久爷你真不试试吗？”

齐久被吵得心烦，正巧看见孙宇背着书包一蹦一蹦地从后门进来。

“操他妈什么鬼天气！”孙宇带上门直哆嗦，“猴哥都要给冻成冰条条…”

齐久伸手拉过他，将孙宇给直接带到了崔永面前。

“哎猴哥早啊，猴哥吃紫菜吗？”崔永赶紧接着推销他的产品。

“这什么东西？”孙宇皱了皱鼻子。

“你尝一块，保证特别好吃！”崔永大声说。

齐久拉开椅子坐下，看见孙宇挺怀疑地拿起了其中一块紫菜团儿。

“你这里面包的…不是牙膏吧？”孙宇说着，无所畏惧地咬下去一大口。

崔永脸上瞬间浮上了种农民喜贺丰收的笑容，拔腿就跑。

孙宇那咆哮声，都能把教室天花板给掀了。

“我、操、你、全、家！！！”

大冬天上课实际上就是种煎熬，九班往日课上都爱闹腾，到了今天都像都给冻没声儿了，全低着头安静地发呆。

如果有人以为这种几摄氏度的天气对北方人来说毫无威胁，那真是天大的错误。

北方人不怕冷，是因为有暖气护体。

几乎一整个早上，齐久都维持着一个把手揣兜里的姿势上课。他现在位子靠窗边儿，冷风偶尔从缝里灌进来，他都得忍着不让自个儿牙齿来点儿机关枪哆嗦。

难怪人林染同学要逃课呢。

早上

第三节是班主任罗春的数学课，讲坐标系与参数方程，画了一黑板的图。

在齐久看来，罗春的课上得比王仁有水准多了，至少不会用找人默公式这种笨办法来提高课堂参与度。

齐久低头看练习册，秉持着一颗坚决不把手从兜里掏出来的心，看的是后面立体几何的证明题。

这学期期末考试用的是百校联考的卷子，他对学习不怎么热忱，倒是挺想看看自己能在省里混个什么位置。

齐久打小就没什么梦想，但他知道混个上游的结果准没错。

现在有没啥想法不重要，他要的是等将来有想法的时候不用怪狼狈地瞎跳跳，他随便伸个手就能够着。

罗春把课讲完正好打下课铃，虽然是大课间，但认真没什么人乐意到走廊上去吹冷风。

“齐久，你来一下。”罗春绕到教室后头喊他。

齐久刚把证明题解出来，拿笔随便做了个记号，跟着罗春往外走。

罗春今天穿的是件鹅黄色的羽绒服，缩着脖子一路疾走至能挡风的楼梯口。

“今天找你说个事，本来该王仁说的，不过王仁出差去了。”罗春说。

“嗯。”齐久点了个头。

“我听说你参加过物理竞赛，拿过国三？”罗春问。

“高一的时候。”齐久说。

“这样，”罗春吸了吸鼻子，“本来我们这学校，也不指望能出什么人才，但你确实是个好苗子，我们理科组几个老师都觉得你不该栽在这里。”

齐久想说他在哪儿都一个样，最终还是没说。

“因为去年你转来的时候是五月，过了竞赛报名时间了，所以今年四月希望你再考虑考虑。”罗春说，“一是为学校争个荣誉，二是…”

罗春犹豫了一会儿，“二是现在竞赛虽然不保送，但许多理工类大学都把它作为综合评价的一部分，你那语文成绩又实在难看…”

齐久皱了皱眉，“老师，现在这才一月，四月份的事儿以后再说也不迟。”

“我知道，但你四月份…”

罗春话说到一半，看见林染背着书包从楼梯下边儿上来。

“林染！”罗春厉声喊住他。

“春姐早。”林染打招呼，看了齐久一眼。

“不早了！上午就剩两节课，你怎么还知道背个书包来？”罗春喝他。

“这不还有下午的课嘛。”林染很诚恳地说。

“你，”罗春指指他，“一会放学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好—”

林染懒洋洋应一声，慢吞吞地走了。

“高二都过去一半了，还迟到旷课，我看是以前王仁给惯的。”罗春说着把头转回来，“刚说到哪了？”

“他这学期出勤率比上学期高多了。”齐久停了一会儿，“说到四月。”

“对，四月，你要参加竞赛，难道从四月才开始做准备吗？”罗春想拿手敲齐久头，但身高差太多了只得作罢。

“我以前都是报完名再准备的。”齐久说。

“我天！”罗春惊了一声，“这事关未来你都这么不重视…我们女老师里面有丈夫是一中搞竞赛教物理的，你要有这个打算，寒假可以让他给你补补。”

“…阵架这么大啊。”齐久有些儿给吓着了。

“那当然！你现在这个样子，妥妥能上个Z大，十四中什么时候有过Z大？更何况你拼一拼，没准就不止Z大！”罗春突然变得慷慨激昂起来。

“这些都说不准，”齐久被罗春那热切的视线盯怕了，只有改口：“我回去考虑考虑成吗？”

“行，考虑是吧，那你回去好好考虑，放假前我再问你一次。”罗春说。

齐久下意识就是个寒颤，罗春的眼神就跟“千万不要断送自己”似的。

他哪儿来的这么多前程可以断送啊。

齐久顶着走廊上的冷风往回走，刚拉开班后门，就看见崔永端着他那盘紫菜团儿拔腿就跑。

这人真没长记性，早上刚被孙宇揍过又出来祸害人。

齐久带上门，回过头的时候看见林染扑通一声坐进了位子里。

手里拿着半块崔永特制紫菜团儿，班上好几个看热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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