雇佣兵们立即转身,其中一人警惕地走来。
他刁钻走位,转移一人视线,再扰乱另两人,如此多次反复,铁桶阵竟让他撕开了一道口子。
此时若要硬闯入舱室,能不能全身而退是未知数,但他只需要得到一张照片、一段视频。
甲板以上如迷宫,甲板以下更是错综复杂,三人里的两人被引开,他脸上涂着油彩,穿着“寒鸦”的作战服握着“寒鸦”的步枪,别说单看背影,就是被看到正脸,都不一定露陷。
他正大光明地站在舱室门外,待一人出现在拐角,才转去另一个拐角。
这就像那个著名的“脏东西来了”游戏,三个“游戏者”都不知道,他们之间已经多了一个人。
舱室外有一个隐秘的小窗——这种小窗在货轮里十分常见。他将一枚微型拍摄装置贴在小窗上方,又像模像样地巡逻。
明衷书与梁束交易的细节被拍了下来,其中包括摆在明衷书面前的冰丨毒样品。
再度走到舱室外时,他将拍摄装置收了回来。
明衷书是明弋善的嫡系,有了这段视频,这趟的目的差不多已经达成。剩下的,单於蜚自会安排。
他松了口气,陪“游戏者”们再兜了一圈后,原路返回甲板。
甲板上的某一个集装箱里,藏有这一趟真正交易的货物——军火与冰丨毒。它们本难以通过海关,而明弋善却通过背后的关系,早早买通了一条路。
这条路,即将把窝里斗的明家引向坟墓。
月亮被暗云遮住,周遭阴沉了几分。他咽下一口唾沫,莫名感到一阵心悸。
而就在此时,前方的阴影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他脚步略微一顿,并未慌乱,而是继续向前走去。
待到看清那人的长相时,他眼中一寒,心跳登时加快。
来者竟然是“寒鸦”的首领陆敢!
他油彩遮脸,瞒得过下面那三个雇佣兵,却不一定瞒得过陆敢。
与陆敢擦身而过时,他压紧了唇角,呼吸几乎为之一滞。
陆敢并未叫住他,走出六步之后,他却听见身后的脚步声突然一驻。
这一刻,他手中的匕首已经寒光毕现。
“站住。”陆敢说。
他喉结滑动,侧身的瞬间,匕首当空掷出,刀尖撕裂紧窒的空气,直逼陆敢的右眼!
陆敢偏头一避,拔枪就丨射。
他当然没有指望匕首能插丨入陆敢的眼球,这一招只是为了给自己争取时间——就在匕首出手的瞬间,他已经飞身一跃,闪入集装箱的空隙中,陆敢那一连串子弹让甲板与箱壁火星四溅,却未伤及他分毫。
枪声打破了货轮上紧绷的宁静,幽灵化作嗜血的兽,张牙舞爪,欲撕碎迷宫里的不速之客。
货轮有个特点——甲板以上鲜少有舱室,最高处的集装箱即整艘货轮的制高点。
他是“孤鹰”最出色的狙击手,而制高点便是狙击手的王座。
此时情况危急,货轮犹如孤岛,他一时难以跃入海中泅渡逃离,若是不占领制高点,在群狼撕咬下必是死路一条。占领制高点虽不见得能活,但凭他精准无匹的射术,说不定能觅得一线生机。
为单於蜚拿到明弋善走私的证据只是一项工作,他并不打算为了这项工作丢弃性命。
子弹如影随形,密集得像一张不透风的网,他穿梭其中,身体的所有机能都被调动了起来,靠着集装箱的遮挡既躲又丨射,弹无虚发,恁是解决了十数个逼近的雇佣兵,堪堪杀出一条血路。
陆敢站在甲板上,一双眸子像淬了毒,阴森森地盯着他。
他且退且战,扣动扳机的次数虽然不多,手中的步枪却像长了眼,每一枚子弹都打入了敌人的要害。
月光驱散薄云之时,他终于翻上制高点,稳稳握住狙击步枪。
“砰——砰——砰——”
他眼中充血,视野却异常清明,手指稳稳扣下扳机,将夺命子弹毫不留情地送出。
下方的雇佣兵接连应声倒下,一时间竟束手无策。
一股澎湃的热血在他周身激荡,好似挣开了这数月来安然静好、阳光普照的假象。
他呼吸着腥咸的海风与浓郁的血气,眼中燃起滔天的烈火!
他不属于光明,不需要光明!
枪声长鸣,震撼着每个人的神经。
在火力压制下,“寒鸦”短时间内不敢轻举妄动。
可他孤立无援,子弹打一枚就少一枚。
命悬一线,他冷静地扫视着身侧,盘算潜回海中的路线。
分神的瞬间,陆敢竟亲自跃上一座集装箱,黑漆漆的枪口正对准他的胸膛。
他呼吸一顿,未及做出反应,枪声已然响起!
“砰!”
他瞳孔骤缩,浑身冰凉,所有肌肉绷得如同坚硬的铁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