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徐扬倒下后,侧着身体躺在地上,没能站起来。男子小心翼翼地向他走去,模样竟然有些惊恐,仿佛刚才不是他伤人,而是别人伤了他。他试探性地用脚尖碰了徐扬两下,见徐扬微微地动了一动,便立刻惊恐地后退,却在退了几步后忽然转身,一个冲刺,向前迈了两步,提脚往徐扬的身上又迅速补了两下。
视频听不见任何声音,不知道那时徐扬是否有发出惨叫……直到确认徐扬彻底没了反抗能力,男子将包卸了下来,从包里取出一把铁质的锤子,在手里颠了一颠。他蹲了下来,比划了两下,朝徐扬高高地举起了锤子……
就在锤子要落在徐扬身上的时候,玻璃门开了,从外面闯入另一名穿着黑色皮衣的男子,他飞快地冲到两人跟前,及时地握住了那把锤子。薛齐跟着松了一口气,就在他呼气的同时,画面里的两名男子,一人穿着夹克衫,一人穿着黑色皮衣,扭打在了一起,缠斗无声但激烈,一时间两人抱成一团,不分你我,不分上下。
不知是否是大厅里的声音惊动了办公区域深处,有两人从画面上方跑了出来,朝着一片混乱的大厅挥了挥手。就在这时,那名穿着夹克衫的男人忽然放手,将穿着黑色皮衣的男子抛在一边,转而追赶那两人去了,手里还挥舞着那把锤子。
两人见状,立刻返回,男子追赶着他们,身影越缩越小,越缩越小,也渐渐离开了画面。就在这时,穿着皮衣的男子手忙脚乱地拾起地上他掉落的背包,与徐扬的购物袋,将两只包袋往肩上一甩,抱起地上的徐扬,匆匆离开了大厅。
画面底部的玻璃门开了,又关上。
至此薛齐彻底松了一口气,压根没发现画面的另一头,那把锤子已经砸在了其中一人的身上。他们离得太远了,已经成了三个小点,若不仔细看,还会以为画面再度恢复了平静。之后视频还有一小段,是保安冲进来的画面,但他已经无心观看了。
薛齐有些惊魂未定地摩挲手腕上的手表,案件发生的时候,他正在回国的飞机上,手机呈关机状态。他是去谈某品牌的代理权的,算是出了一趟公差,今天早晨刚到机场,身体还很疲乏。薛齐恍恍惚惚地想,原本今天徐扬就要去度假了,如果昨晚他能早些回家,就不会碰上这样的事了,他现在应该正在去新西兰的航班上。
没过多久,他又开始懊悔,徐扬去度假的机票是他让助理定的。原本徐扬要自己订机票,选择昨天晚上出发,是他自作主张,硬是让助理为徐扬买了今天晚上出发的机票……薛齐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亲自送他去机场,就是想在他回来之后,趁着徐扬还没出发,再看他一眼,听一听他的声音,仅此而已……
如果没有他的擅自改动,徐扬绝不会在昨天去单位,自然也不会遇上这样的倒霉事情。
那段视频拍得并不清楚,薛齐不知道徐扬究竟怎么样了,虽然徐秋实说他没什么大碍,但在亲眼看到之前,薛齐始终无法放心。他的胸口像是堵着一口气,怎么都不肯散去,紧得狠,也憋得慌,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这次伤害事件的所有伤员被送去了同一间医院,薛齐路过住院部走廊的时候,有一户人家坐在地板上大声地哭泣,让他忽然意识到,他从无声的视频,回到了有声的世界。
是有人去世了吗?
去世的人,是心理咨询中心的人吗?
薛齐不敢多想,快速地路过那片被悲伤与眼泪包围的角落,继续向前。
令他松了口气的是,当他到达徐扬所在的那间病房外,门外并没有人,四周一片安静。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敲响房门。
门开了,是徐秋实开的门,她见到薛齐时有一瞬的惊讶,随即向他点了点头。在她身后的病床上,坐着徐扬,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除此之外,看起来并没什么大碍。
徐扬穿着一身浅蓝色的病服,细微的阳光照射在他的脸上,呈现出一种异样的朦胧感,显得他格外的干净,又格外的脆弱。薛齐呼出一口气,向他走去,只见他的左手端着一只纸碟,碟子上是一只精致的红丝绒蛋糕,右手则握着一把小小的塑料勺。
徐扬正在病床上悠闲地吃蛋糕,端着盘子的手背上还插着针,他在吊盐水。蛋糕已经吃了三分之一,但从他的表情看不出这只蛋糕究竟是好吃,还是难吃——他几乎没什么表情,但用温和地嗓音对他说:“哥,方峥带了蛋糕过来,你吃点吗?”
薛齐没有胃口,摇了摇头,但见床头柜上果然有一只装着蛋糕的盒子,一盒一共有六只颜色不一的小蛋糕,已经少了两只,还剩四只。柜子上还摆着其他礼盒,里面不是零食,就是补品,果篮都被摆在了地上,一共有三个之多,都很大,系着蝴蝶结。
薛齐问:“方峥去哪儿了?”
“那儿有椅子。”徐扬的视线落在墙边。
薛齐将角落里一只带滚轮的椅子拉过来,坐上去,看向徐扬。
徐扬说:“方峥是被派来协助当地的派出所处理……案件的,顺道过来看看我,他刚来不久,接到个电话,走开了。”
薛齐点了点头,刚想问你还好吗,只听见门咯吱一声开了,随即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进来的是方峥和他的手下小吴,方峥见屋内唯二的两把椅子,一把要给徐秋实留着,一把在薛齐屁股底下,他也不客气,走到床前,直接往床上大喇喇地一坐:“这下好了,人死了。”
接话的是薛齐:“什么人死了?”
方峥有些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吕明明死了。”
“吕明明是谁?”
“被打的那个咨询师呀!”
薛齐转过头看徐扬的表情,只见徐扬握着勺子的手顿了一顿,眉毛微皱,眼睫下垂,但总体来说,依旧平静镇定,他甚至继续往嘴里送了一口蛋糕,仿佛听见的不是一个噩耗,而是一句平常的问候。
徐扬的同事死了,徐扬的反应不该只是这样,薛齐的心里有些疑问,但他很快将这个疑问抛在了脑后。他觉得徐扬应该是难过的,只是他不愿意在人前表达。
☆、第六章意外(2)
随后方峥说出了更多细节。
“打人的人,叫沈舰,是禾言心理咨询中心的病人,找的咨询师就是吕明明,一共咨询了不到两个月时间。我们已经调到了沈舰的病例,他去过精神卫生中心治疗,诊断结果是偏执型精神分裂症——这个病具体是什么意思,和一般的精神分裂一样吗?”
方峥停了下来,看向徐扬。徐扬将未吃完的蛋糕放到一边,淡淡地说:“精神分裂症有好几种分型,其中最常见的,就是偏执型,症状以多疑、幻觉与妄想为主。患者往往认为周围的人要害他,比如有人觉得身边的人都是外星人,或是认为他处在情报组织内,身边的一切都是处心积虑的计划,目的是要夺取他的性命……”
“了解,”方峥说,“沈舰就是这种病,他把所有人都看成坏人,所以他的无故伤人,在他的眼里,反而是替天行道……我稍稍研究了一下病例,他的病是要吃药的,严重的话还要住院。
沈舰以前是住过院的,后来病情缓解了,就放出来了。精卫中心的医生说,在病情稳定期是可以辅助心理咨询的,但前提是稳定期。”
他看了一眼徐扬,继续道:“你们咨询中心的吕明明是个新人,缺乏经验,在接待沈舰的时候,没有做背景调查,也没诊断出他有重性精神疾病,只把他当作一般的情感问题处理……”
徐扬嗯了一声:“偏执型精神分裂患者的逻辑虽然异于常人,但在生活中,还是很难看出来的,经验浅的咨询师也很难识别。”
方峥伸长胳膊,从果篮里翻出一只苹果,他也不洗,只是翻开外套,将苹果在里面的毛衣上擦了一擦,就往嘴边送:“吕明明考出证书不到两年,之前都做免费咨询,这是他第一份正式咨询师工作,到你们单位上班也不过两三个月时间,沈舰算是他第一个病人……现在他命没了,你们机构也要被严查,对双方来说,都是无妄之灾。”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