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很幼稚了。
然而不一会儿,小蔺也被这个问题难住了,怎么让我开心?
我是那么容易讨好的人吗?
必须不是啊。
我能这么容易把弱点告诉这个小鬼吗?
必须不能啊。
小蔺就听池微语接着说:“蔺哥,让你开心的事,我也觉得开心。”
小蔺抬头,少年的眼睛里像藏着星星,那么亮,那么天真,那么赤诚,那么动人。
小蔺觉得自己嘴巴不受控制地张开了:“陪我去打冰球。”
这是他明天的行程。飞去温哥华打冰球。他在小黑屋里看电影都憋死了,出来想做第一件事儿就是满世界浪。啊不就是为事业而奋斗。
池微语:“冰球?我不会打啊。”
小蔺沉吟:“没什么难的,穿冰球刀鞋在冰面上打球。我找个教练教你。你要是学不会,就在旁边负责给我鼓掌尖叫吧。”
这句话很不温柔,但是池微语觉得很轻松,相比无论做什么都可以得到温柔和善意,这种你行你上不行你乖乖待在一边别添乱的分明态度更加让人没有负担,他认真地说:“好。”
看池微语答应得这么痛快,小蔺心里的后悔也少了一些。
算这个小鬼识相!
小蔺走到书桌前,看了看池微语在纸上摹的几个字,不客气地嘲笑:\"你这字软塌塌的,一点骨头的没有。都说文人风骨,字也是有风骨的。你写字就好好写,别抽了人家的骨头。啧,它要是能说话,肯定把你骂死了。\"
池微语被数落的满脸通红,一个字也反驳不了,却生出了几分少年人的不服气。
“那你写一个给我看看。”
小蔺怎么会怕这小小的挑衅,他眉头一挑,从卷筒里抽出一个空白的字画轴,轻轻一抖,字画轴徐徐展开,他提笔沾墨、悬腕直书,定了定神,在字画轴上题了一首诗:
池塘水绿春微暖;
微有寒些春雨好;
语燕飞来绕画梁;
春风自与何人笑;
落款是蔺冬于2013.5.14.
人有脊梁,字有风骨。字如其人。
池微语觉得这字和他之前看蔺老师在纸上描摹他的名字时不太一样,想来想去,唯有八个字能形容:锋芒毕露,意气风发。
他悄悄地想,虽然有点对不起蔺老师,但是他觉得蔺哥的字更加帅气一点。
池微语给面子地鼓掌:“好诗!”
小蔺憋着笑说:“这是一首藏头诗,你再读一遍。”
池微语又读了一遍:“池。微。语。春?”
小蔺挑眉,坏笑着解释:“什么春,是蠢。”
池微语:“……”
好嘛,写了首藏头诗骂我蠢!
小蔺戏弄完了人,又继续翻看起书桌上的其他东西,翻到蔺冬写的万华跟谢慕卿那边的合作的企划书,他肆无忌惮地嘲笑说:“我都怀疑他被强制降智了,坑人还讲什么基本法。他这么讲规矩,谢慕卿就是掉坑里,也有机会爬出来。”
等翻到财务报表,小蔺的神色认真了些,他眉头越拧越紧,毫不犹豫一通电话给严睿打过去:“操!”
在互联网这个豆芽菜一样嫩生生的行业里,万华是头一个吃网购这个螃蟹的,严睿高薪加画饼忽悠来的技术人才硬是从无到有把一个购物网站的框架搭得漂漂亮亮,一经面世就大受好评,日浏览量几万,月成交流水量达到千万,发展势头可谓如火如荼。然而网站初期不参与分成,只收商家的加盟费。
严睿花钱的本事比挣钱的本事半点不弱,颇有一掷千金的豪气……反正花的不是自己的钱,不心疼。
总而言之,万华三个月内亏得很惨。
一天之内因为同一件事被骂了两次的严睿:“???”
在拥有未来的小蔺看来,严睿有些投入毫无必要的,这通电话除了骂人,他还想提示严睿别在某些项目上做了冤大头。
愉快地和金钱啊不、小弟、啊不严睿交流完毕。蔺冬打了个哈欠,回头看见池微语已经爬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卷成一个小卷儿。
虽然依旧只有一张床,但是他丝毫没有睡沙发的念头,洗漱完,迈开长腿,就奔着床去了。
“蔺哥?”池微语在床上看英文原著的几何数学,看见小蔺过来,还很贴心地把自己连着被子卷往边上挪了挪。
小蔺懒懒地说了一句:“别看了,关灯睡觉。”
池微语点点头应了。
他小声说:“我睡相不好。要是打扰你睡觉,你就喊醒我。”
小蔺没客气的:“肯定的。”
池微语安心地闭上眼,准备睡觉。
关灯睡觉。
半夜的时候,小蔺迷迷糊糊得被冻醒,发现自己直挺挺地躺在地板上——他呻吟一声,隐约记起来,自己似乎被某人一脚踹下了床?
他面无表情。
哦,真的睡相不好,没有谦虚。
小蔺恶向胆边生,无情地准备把池微语弄起来,借着微弱的月光中,他看见被子里鼓起一个小小的包,包里的小人儿翻来覆去,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呜咽。
乌云恰在此时散开,映出一张汗津津、遍布泪痕的面孔。
☆、砸场子
小蔺打开灯,坐在床边用手指无聊地戳池微语腮帮子,想要把人弄醒。池微语被他戳得很不舒服,眉头皱成一团,池微语缓缓睁开一双略带湿意的眼睛,脸上满是迷茫。
“唔……蔺……哥?”
小蔺:“刚刚梦见什么了?”
少年略带稚嫩的漂亮脸蛋上流露出一种麻木和痛苦的神色:“我梦见……”
……
年幼而孱弱的男孩蜷缩在客厅的地板上,男人用皮带往死里打他。
一堵墙之外,他妈妈在厨房洗碗,这个女人仿佛耳朵聋了、她听不见男孩儿的惨叫和哭泣,眼睛也瞎了,她看不见喝醉酒的丈夫对男孩施加的暴力。
皮带落下时刺破空气的响声和水龙头打开之后的水流声盖住了男孩儿越来越微弱的哀求声。
“爸爸,别打我了,我永远听你的话。”
“爸爸,别打我了,我太疼了。”
“爸爸,我快死了。”
男孩儿混沌的瞳膜中模糊地映出男人被酒气熏得通红的狰狞面孔,他遍体鳞伤、奄奄一息,恍惚中,他听见一阵轻柔的脚步声,他用力眨了一下眼,咸涩的眼泪刺激眼角的血痕,带来火辣辣的痛楚,他低低地、绝望地哀求:
“妈妈,救救我。”
女人恍然未闻地从男孩儿身旁走过。
卧室的门关上了。
男孩儿被留在黑暗和痛苦中。
……
讲述这个梦的时候,池微语瞳孔涣散,身体不受控制地发颤。
小蔺觉得自己已经死掉的良心这一刻忽然活过来了,他把手放在少年的头顶,不太熟练地摸了摸。
男人的脸上没有露出一丝可怜或者同情的神色,只是很平静地说:“嗯,是个噩梦。”
也许是因为这仿佛不过是一个梦的平静,也许是因为感受到男人手掌拂过发丝的温度,池微语奇异地平静下来,他疲倦地合上眼,很自然地开口:“我做过很多次这个梦。我恨他。每次从梦中惊醒,我都想要……”
gu903();池微语停住了,他额发被汗水浸湿,剧烈地喘\息,像有把尖刀刺入胸腔,搅动五脏六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