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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善出了罗晨曦的院子,便吩咐她住进府衙后,让罗晨曦拨到了她身边服侍的丫鬟杨柳,“你去前边儿瞧瞧大爷可已接到姑爷了没,要是接到了立刻来报,我这边也好安排晚上开宴的时间。再留意一下跟姑爷同来的都有些什么人、多少人,我好安排其他人的晚饭和打赏之类事儿。”
“是,大奶奶。”杨柳便答应去了。
季善看着她的背影越走越远,不由暗暗叹气。
之前她还当等赵穆来了,她便可以亲眼瞧一瞧他到底是何方神圣,她的那些疑问也能得到解答,还能帮罗晨曦好生把一把关,看赵穆是不是真个值得她托付终生,是不是真是她一生的良人了。
可如今方知道,光一句‘男女内外有别’,她便极有可能压根儿连赵穆的面都见不上,更别提说话询问答疑了,——只盼沈恒能设法替她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上吧!
不多一会儿,杨柳便满面是笑的回来了,“大奶奶,大爷已经接到大姑爷了,这会儿人正在前面花厅拜见老爷呢。都说大姑爷长得比大爷好高些,人也跟大爷一样的俊朗,还很是和气,逢人就笑,一看就是好性儿之人,我们大小姐真是好福气。”
季善猜也猜得到赵穆的相貌差不了,这会儿杨柳的话不过是在意料之中罢了。
便只是笑道:“相貌好是爹娘给的,到底是不是和气好性儿之人,也得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现在说晨曦好福气还早了些,时间长了才能真正知道。那知道大姑爷带了哪些人来吗?有没有说今晚打算怎么安顿?”
杨柳笑道:“大姑爷这次只带了两个人和一对儿大雁,那对儿大雁听说很是活蹦乱跳,是大姑爷亲手以取了箭头的箭射下来的,所以毫发无伤,大姑爷可真是好身手。这会儿除了大姑爷,大姑爷那边儿的媒人和傧相们也都在前厅里,他们跟大爷前后脚去迎的大姑爷,所以晚宴怕是得开两张大圆桌才够,带的小厮车夫什么的,也有十来个,已由外院的管事安排在门厅的厢房里了。至于晚上大姑爷要怎么安顿,暂时就不知道了。”
季善“嗯”了一声,“那就晚些时候再说吧,指不定大姑爷想住到他们借的宅子里去,不是说那宅子大得很吗,我们要是先开口,岂不是有勉强人家之嫌?我们只先安排晚宴就是了。”
遂带着杨柳等人去了厨房里。
到得傍晚,前面的花厅席开两桌,除了鲍参翅肚,还有飘香最出名的火锅,当然如今季善肯定不会亲自下厨了,但火锅那么简单,也用不着她下厨,只提点几句府里的厨子就够了。
如此一桌既贵重体面,又美味新奇的宴席,自然赢得了所有客人的喜欢,据向嫂子说来,“一开始还你来我往的喝酒说话儿,后来便都不大顾得上,只记得吃了。不过我们大姑爷倒是一直斯斯文文的,老爷问话也都进退有度,瞧老爷的样子,很是满意呢。”
说得季善止不住的笑,道:“第一次见老丈人,大姑爷敢不斯斯文文吗,丈母娘看女婿的确都是越看越有趣的,可老丈人看女婿就未必了,那就是一抢走他女儿的人,哪个当爹的看了能顺眼的?大姑爷媳妇儿还没娶过门呢,当然得夹紧了尾巴才是。”
向嫂子闻言,也忍不住好笑,“这倒是,我们大小姐可不是那么好娶的。我昨儿还听川连说,老爷这几日就没笑过,还在想老爷莫不是在忧心公事,如今听大奶奶这么一说,总算明白了。”
季善叹道:“总归都得‘养儿方知父母恩’啊!且先不说这个了,跟大姑爷他们来的人呢,可也已送了席面过去?打赏呢?”
向嫂子忙笑道:“送了席面过去的,也都打了赏,大奶奶放心吧。”
季善这才松了一口气,“向嫂子办事,真是再让我放心不过了。”不过还是又吩咐了向嫂子一通待会儿宴罢给客人们上什么茶和瓜果,方自己吃饭去了。
一直到二更过了,沈恒才一身酒气的回了自家院里。
季善忙迎上前扶住了他,“不是说你没喝多少吗,怎么这么重的酒味儿呢?”
沈恒放松下来,半靠到她身上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道:“是没喝多少,不过也有小半壶,还在敬酒时,不小心洒了些在身上,所以闻着味儿冲了些。没事儿,我梳洗一下,换身衣裳就好了。”
季善便忙让青梅去叫了热水来,待沈恒梳洗过,换过家常衣裳后,方急急问他:“怎么样,那赵穆是个什么样的人,真有晨曦说的那么好,真值得晨曦托付终生吗?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着急,要不是想着那么多客人在,指不定就有人会认出我来,我不能丢了恩师和晨曦的脸,我差点儿都想乔装成丫鬟,去前边儿给你们上菜倒酒了。”
说得沈恒笑起来,“乔装成丫鬟?善善,你怎么总是这么语出惊人,这么可爱?知道你着急,所以我……方才才故意这样慢吞吞的,你肯定等得都快冒火了吧……”
话没说完,已让季善抓了个迎枕在手里就是一阵乱打,“我是说你今儿怎么梳洗这么慢,换衣裳也这么慢,敢情是故意的,你这个坏蛋,明明知道我着急,还这样捉弄我,看来是皮痒痒了,那我现在就成全你!”
沈恒边笑边躲边求饶,“别打了,不是故意的,是看你那么紧张,故意逗你的……真的……别打了,下次再不敢了嘛……”
季善这才恨恨的停了手,娇嗔道:“还不说!”
沈恒见她两颊红红的,又娇又俏,忍不住再次“虎口拔牙”,飞快凑上前亲了她一下。
才迎上她的怒目,忙忙赔笑道:“我马上说,马上说,你别急。那赵穆长得非常俊朗,谈吐也很是得宜,最重要的是,他言之有物,话虽不多,却每一句都能说到点子上,每一句都能恰到好处,不但我,我瞧着恩师对他的第一印象也是非常的好。方才我送他老人家回房去时,他还与我说,今儿亲眼见了人,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总算今晚可以睡得安稳些了。”
季善咝声道:“恩师真的这样说啊?他老人家阅人无数,若他都这么说,那人应当是真不错了?不过才见第一面,知人知面不知心,现在就认定他是晨曦的良人,还是为时过早了。”
沈恒正色道:“肯定不能凭只见一面、凭几个时辰的相处,就下定论,这大户人家不管私下里如何糟污不堪,面上可都是一副光鲜守礼的样子,还是得看往后。不过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只要师妹好好经营,日子应当还是差不了的,——至少那赵穆是真的很看重师妹,我不是看的聘礼怎么样,那对儿大雁又怎么样哈,我是见了他人后,亲身感觉到的,反正就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季善轻哼一声,“你一个大男人,知道什么感觉不感觉的呢?那他这会儿人去哪里了,是就在府里的客院住下了,还是去了他们借的宅子里安顿呢?”
沈恒道:“去他们借的宅子了,不过说明日上午还会单独来拜见恩师,有些话要当面与恩师说清楚,好让恩师安心。”
“真的?”
季善忙道,“那明儿能想法子让我也见一见他吗?最好还能让我与他说一会儿话。真的,我不亲自给晨曦把一下关,实在不能安心,偏偏这些大户人家规矩多得不得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还是咱们小门小户好!”
沈恒皱眉道:“这我就不知道了,肯定得问过恩师的意思,征得恩师的同意后才成,我们如今既住在府里,代表的是恩师,肯定就该守应守的规矩。不过其实善善你见不见他也没什么分别,都到这个地步了,师妹肯定是要嫁的,你这个关把了也没意义啊;况也不必急于这一时,回头我们要送师妹去京城出嫁的,路上那么长的时间,总有见面的机会,到时候再见就是了嘛。”
季善白了他一眼,“怎么可能没有分别,没有意义?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我总觉得这赵穆身上很多疑点,不问清楚了,我才不放心把晨曦交给他呢,哪怕晨曦再喜欢他也不成!”
沈恒摊手,“你不放心又如何,这事儿也不由你做主啊……好好好,别生气,我明儿问一下恩师的意思,看恩师怎么说吧。这些问题我们都能想得到,恩师岂有想不到的,明儿想问的指不定都是你的疑问呢?”
季善这才吐了一口气,“道理我都知道,这不是就怕万一么,晨曦那么好的女孩儿,我真的一点委屈都舍不得她受,一点都见不得别人对她不好,就怕如今希望越大,将来失望也越大啊。我瞧得出她是真的喜欢那赵穆,这些日子都是一时喜一时忧一时嗔的,不是深陷爱河的人,怎会如此患得患失?可爱情这回事儿,都是谁爱得多,谁便吃亏的……”
“不会啊,我爱你就更多,可从来没觉得自己吃亏啊。”沈恒笑着打断了她。
季善便又是一瞪,“你别打岔行不行?我心里焦躁得很,你再打岔,再怄我,我真恼了啊!”
沈恒只得忙忙赔笑,“那我不打岔了嘛。这样,明儿若你实在不方便见赵穆,恩师也没问到你想问的问题,我替你问,一字不漏的替你问,让他必须如实从心回答后,再回来一字不漏的告诉你,总成了吧?”
季善一想,也只能如此了,遂点头道:“行吧,那我待会儿躺在床上好生整理一下我具体都想问些什么,明儿实在不行,你就替我问吧。”
待沈恒应了,又道:“我有点困了,你呢,累了一整日,应该也困了,不如睡吧?我怎么瞧你好像又瘦了些?”
沈恒就夸张道:“你终于想起关心你相公了?真是难得哈!没有,我没瘦,倒是你,看起来就好累,这些日子可真是把我娘子累坏了,不然我给你按摩按摩?”
季善打了个哈欠,“算了吧,我累难道你就不累了?好在过了四月初二就好了,后边儿就都是男方打点,我们虽赶路也辛苦,至少只是劳力,不用再劳心了。”
“之前真的从来不知道,这大户人家嫁女是如此繁琐累人的一件事。不过就当是为将来我们嫁女儿积累经验了吧,到时候我们肯定不会像这次这般忙碌劳累了,肯定能事半功倍……不过我要真有了女儿,才轻易舍不得她出嫁呢,我宁可养她一辈子我,也绝不便宜了那些个臭小子!”
“你想得倒是挺美,女儿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就在想摆老丈人的架子了,梦里摆去吧……”
夫妻两个又说了一会儿闲话,待都呵欠连天了,便吹灯睡下了。
次日起来,季善如常处理了一回府里的琐事,眼见已快交午时了,前头仍没传来赵穆登门拜访的消息,心下不由嘀咕起来,不是说了今儿上午来拜访的吗,莫不是有什么事耽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