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欺人,上不欺天,君子所以慎独。可方才,惜安对长兄说谎了。”
孟承颜的脸又白了几分,缓了缓才继续慢慢地说:“这些这些你心中有数就好,不必太过刻板,凡是需讲变通。人生在世,哪能一生都不说一字虚言再说,有时候,说谎也可能是出于善意,是为了避免造成更大的伤害。你若有什么错处,长兄能理解你,也能包容你,毕竟我们是亲兄弟,是外人比不了的。所以,你一定也能理解长兄。”
孟惜安抬起头,看着孟承颜,认真地道:“自然,我与长兄血浓于水,我做错了什么,便也不必对长兄隐瞒,因为我知道长兄会容我。若是我们交换,我也会包容长兄。”
这不肯罢休的态度让孟承颜更为慌张,他目光闪烁,彻底躲开了孟惜安的目光,支吾地道:“有什么,明日再说吧,今日我已经累了,想要歇息了。”
可孟惜安并未后退,他没有再说话,却也没有回退,仍然恭敬地躬着身子站在孟承颜的床边,用沉默表述了他的坚决。
孟承颜忍了又忍,实在是没有忍住身体的颤抖,他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是什么性子,他这么坚决,不对他说实话,这事就罢休不了。
可这个傻弟弟,实话有那么重要吗真相有那么重要吗比起孟氏的百年基业,这些算什么比起他们兄弟二人,旁人的性命又算什么
丢失了阵法的钥匙,他已经是心烦意乱到了极点,这时候孟惜安还要来给他找事,完全不理解他的良苦用心,他只觉得愤怒
为了维护这个傻弟弟和孟氏,他做出的牺牲,美人能理解
孟承颜突然就装不下去了,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狠狠地盯着孟惜安,哪里还有半分受伤的虚弱
“长兄”孟惜错愕地瞪大眼睛,缓缓道,“长兄没有受伤”
孟承颜愤怒地颤抖道:“是那个花妖吧你见过他了”
孟惜安尽量维持着自己的平静,说:“是,星渊回来了,我和他见面了。”
孟承颜咬牙切齿地大骂道:“又是那个妖孽你这个傻子为什么还要和他见面他只是一个低贱的妖,连畜生都不如的东西”
孟惜安沉沉地道:“长兄,你别那么说他。”
“我看你真的是疯了我早就应该杀了他”孟承颜指着孟惜安的鼻子继续骂,“为了那么一个低贱的妖孽,你就在这里质问我你自己好好想想,你是可是天下闻名的孟氏二公子若是让人知道,你和一个低贱的妖孽牵扯不清,旁人会怎么看你你以后,如何在这天下立足”
孟承颜肃然道:“我只遵循本心,天下人怎么看关我什么事情”
孟承颜气到极点,竟然是笑了出来,继而道:“好啊好好一个遵循本心那我问你,十三年前,父亲和母亲接连陨落,孟氏内忧外患,是谁撑起了孟氏你从小身子羸弱,大夫都说你这一生都注定不能修道,是谁从未放弃,辛辛苦苦照料你又是谁,为了你这劳什子的病,爬上天山给你采药,落得一身伤痛,这一辈子都注定修为平平你如今身强体健,排到了天师榜前十,究竟是谁,用命给你换来的这一切”
孟惜安再次郑重地行礼道:“皆是长兄。”
“你还知道我是你的长兄。”孟承颜目不转睛地看着孟惜安道,“若不是我这个长兄劳心劳力十数年,你如何能得这遵循本心”
孟惜安顿了顿,突然跪下对着孟承颜行了个大礼,额头用力撞在了石砖上,那沉闷的声响让孟承颜都怔住了。
孟惜安没有再站起来,依然以额头贴着冰冷的石砖,一字一顿地道:“长兄的大恩,惜安此生无以为报,即使是豁出这条命,惜安也会护长兄周全。若是有来生,惜安也愿为长兄做牛做马。”
孟承颜低头,看着孟惜安的头顶,一时无言,心中一片悲凉。
半晌,孟惜安的声音再次传出。
“长兄,可惜安只想求一个真相。”
孟承颜浑身无力,瘫软在床上,苦笑着摇头道:“真相真相”
孟惜安缓缓起身,扶住摇摇晃晃的孟承颜。
孟承颜挥手将他给推开,而后说:“你只需要相信,我说得都是真相”
孟惜安看着孟承颜,许久之后才缓缓退了几步,接着又问:“长兄”
孟承颜快速地喘息着,别投连不看孟惜安。
孟惜安狠下心,一鼓作气地继续问:“长兄,惜安不是在逼你,我只有几个问题想问你,希望长兄可以成全。”
左右都已经敞开天窗了,孟承颜也没力气和他这个傻弟弟纠缠,反正他们是兄弟,孟承颜不信孟惜安还能真反了他。索性便破罐子破摔,气急败坏地说说:“好,你还有什么不死心的,都问你要问,我可不一定答”
孟惜安深吸一口气,问道:“星渊说,这一年长兄一直在追杀他。”
孟承颜怒道:“这个妖孽害了我孟氏的弟子,我不该杀了他吗”
“人是不是星渊害的,暂且不论。”孟惜安继续说,“星渊还说,宛阳河的河妖,是孟氏豢养的,已有百年了,这可是真的”
孟承颜斜眼看他,道:“你有本事,就自己去抓住那河妖问”
孟惜安闭了闭眼,接着问:“最后两个问题,第一,我们孟氏当年是否真的参与了对昱门的诬陷。第二,长兄你是否为了掩盖真相,对陆公子和思君大人动手了”
孟承颜嗤笑一声,道:“真相你想知道真相”
孟惜安道:“请长兄成全。”
“好啊,好啊,我的好弟弟。”孟承颜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够了,这才看着孟惜安,道,“这些问题,我不会回答你。从现在开始,我不再管你了你要真相,就自己去找真相。我倒要看看,你找到了你想要的真相,又能怎么样你会不会比我做得更好”
孟惜安神色凝重,也知道自己再问下去也不会得到什么答案。
其实孟承颜的反应,倒是已经将真相告诉了他。再多说也没有什么帮助,只会徒劳地伤害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
孟惜安无声地叹息,再对孟承颜行礼道:“长兄勿怪,是惜安的错。长兄好生歇息吧,惜安先下去了。”
言罢孟惜安便倒退着离开,孟承颜愤怒地咆哮道:“我不会管你了你这个傻子,非得要吃点苦头,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孟惜安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停下,走出去关上房门之后,孟承颜还听到屋里传来砸东西的声响。
这一夜,注定谁都不能安眠。
孟惜安在庄园里走了半晌,停下脚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藏宝阁的门口。
gu903();如果星渊说的都是真的,那被他寄予厚望澄清孟氏清白的书信,也可能根本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