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潇潇醒来的时候,是在一处简陋的病房里,病房的面积不大,只有两张漆成绿色的铁床。
房间里很安静,几乎能听到输液管里,点滴一滴一滴落下来的声音。
床边,宋枝还趴在那里睡觉,外面的天色还没有亮透,朦朦胧胧的。
沈潇潇想挣扎着起来,脚踝却传来钻心的疼,她只能重新跌回床上,有些无聊的望着斑驳的房顶发呆。
“咯吱——”
门被推开,沈潇潇下意识闭上眼睛装睡,轮子摩擦地面的声音清晰的落进耳朵里。
来人身上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站在窗边一阵窸窸窣窣,是医院的护士。
护士换好了药水,又重新挂好点滴瓶。
“这是最后一瓶了,输完了,记得来叫我。”
床尾被轻轻一压,沈潇潇眯着眼睛,看到宋枝迷迷糊糊的看着护士,一脸呆呆的样子,不知道是因为刚醒,还是没听懂。
尼尔苏的官方语言是尼尔苏语,当地人的英语带着很重的口音。
护士又比划了几下,宋枝才点点头。又见护士指了指沈潇潇的脚,示意她跟着自己去拿药。
手推车的滚轮声渐渐走远,整个病房又安静了下来。沈潇潇躺在病床上,她记得自己是被傅斯尧带上了直升飞机,他还给自己的脚做了冰敷,可后来的事情,她却不太记得了。可能是大雪山一天一夜的煎熬让她已经疲惫到极点,以至于上了飞机后没多久,就睡着了。
门再度被推开,沈潇潇以为是宋枝取了药回来。
“枝枝。”她转头,看到男人穿着墨绿色的飞行服走了进来。
沈潇潇抿了抿唇,又闭上了眼睛,仿佛刚才那个说话的人根本不是自己。
傅斯尧将手中拎着的袋子放在床头,又把袋子里的塑料盒子一份一份取出来。
“既然醒了,就吃点东西。”
男人的声音很平淡,听起来,好像还在生气。
他生气,沈潇潇是知道的。可发生这样的事情,她也很委屈,她又不知道海尼尔峰会发生雪崩?她没有,不好好保护自己。
委屈满溢,加上之前的帐,沈潇潇索性翻了个身,给男人一个倔强又冷漠的后背,只是牵动到脚踝的时候,轻嘶了一声,让她整个人的气势,变得有点弱。
“你就算想要继续和我怄气,也要先把饭吃了。”傅斯尧说话的口气,不自觉的带了几分命令的意思。
从接到尼尔苏的求救电话,到在雪地里看到沈潇潇,再到从医生那里得知她的身体状况,傅斯尧觉得,现在只想把这个小丫头片子按在腿上,打一顿。
为什么不能好好待在云城等他回去?
万一她有个什么,要他怎么办?
将心比心,傅斯尧开始理解,沈潇潇为什么会那么介意自己隐瞒了她受伤的事情。
愤怒之余,他也开始迁怒冯源。给宋枝找的什么资源?不知道格拉布刚刚发生地震?还让他们跑到卓尼峰这么危险的地方。
只是,傅斯尧这些复杂的心理活动,沈潇潇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个男人在套路了她两次,并且在她被困大雪山住进医院打点滴的时候,还在凶她。
看看,这是人做的事情吗?
被傅斯尧凶巴巴的话一激,沈潇潇那点儿小脾气蹭蹭蹭就上来了。她腾地一下坐了起来,高高肿起的脚踝被牵扯到,疼得眼泪直接涌了出来。
沈潇潇胡乱摸了一下,扭身从桌上端过一个塑料盒子,是一份白粥。她揭开盖子,端着盒子就抿了一口。
“小心烫——”
傅斯尧话还没说完,沈潇潇就将一口白粥又吐了出来。不仅是烫,这粥一接触到味蕾,就让她莫名的倒胃口。
连一碗白粥,都要和她作对。
也许是有些情绪被压抑了太久,也许真的是被眼前的人和粥气得,沈潇潇就是觉得很委屈,紧接着,眼泪就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
她也不发脾气,就那么坐在病床上,垂着头,任由眼泪一颗又一颗,砸进粥碗里。傅斯尧皱了皱眉,从袋子里拿出一次性的纸巾,递到沈潇潇面前。小姑娘的脸色还不太好,有点白,大概也是在雪山上被吓着了。
他有点后悔,刚才,不应该那么凶的,尽管他是真的生气。
沈潇潇也不端着了,扯过纸巾,又是擦眼泪又是擤鼻涕,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委屈,眼泪像开闸了一样,收都收不住。
宋枝拿着药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面。傅斯尧像个冷面神一样站在床边,病床上,沈潇潇端着碗白粥,哭的一塌糊涂,委屈极了。
“潇潇姐。”宋枝仿佛一只老母鸡,冲上去直接将自家小鸡崽护在身后,也不管对面的男人是不是自己的大老板,这番话说出来是不是就直接断送了自己演艺事业。
“傅总,我不管你和潇潇姐之间有什苡橋么恩怨纠葛,但她现在还是个病人,你怎么能这么欺负一个病人?”
沈潇潇深有同感,他怎么能这么欺负一个病人!
“潇潇姐,不要怕他,大不了我们不在这个圈子混了!就算我马上被今悦解约,也不会让你被人欺负的。”
这大概是沈潇潇认识宋枝以来,小丫头最勇敢、说话声音最大的一次,而且敢在傅斯尧面前这么护着她,沈潇潇觉得有点欣慰。
只是欣慰之余,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宋枝把手里的药放在床边,转身接过沈潇潇手里的白粥,本想给她吹了吹,可一想到刚才豆大的眼泪都落在了里面,她又将白粥放在一边,重新取了一碗。
一边吹,一边宽慰沈潇潇,“潇潇姐,你先吃点东西,别的都先不要去想。你现在是病人,肚子里还揣着我的干儿子,你要多吃一点,我的干儿子才不会被饿到,是不是?”
沈潇潇:???
沈潇潇缓缓眨了两下眼睛,她觉得,宋枝可能是被摔坏脑袋了,不然怎么大白天的说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