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的吕云身躯稍微往后,避开了白东修的小黑爪。然后,扭头看后面并骑而来的人。白东修这才想起来,两匹马,还有一个人,一看:

“智善小姐?!”

智善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呢?智善在马上,向白东修那么地一眼看过来,白东修接触到她的眼神,马上明白了,心里升起了感激之情。

智善这一整天哪儿也没去,连重要的商会工作也放下了,就在萨摩家里等候着。吕云来的时候,她迎了出来,先发制人:“白老爷不在。”

吕云并不打算隠瞒他是来找白东修的事实,所以也没显得吃惊,问了一个好,正打算走,智善叫住他,很为难地开口请求,能不能帮她一个忙?

吕云对智善小姐从来都是特别看重和尊敬的,不由止步,问什么事。

智善低着头,说:今天是我和思悼世子相识的一个特别日子,要在子时祭拜一下。能不能劳烦老爷送一送我去永佑园。

吕云很吃惊地看了一眼智善。智善似乎知道吕云在想什么似地垂着眼睛说:“不是很方便请白老爷陪我去。”

吕云心里“咯登”一下,智善小姐说白东修不方便,就是她现在的身份是白东修的女人,不方便叫现在的男人陪她去祭拜她以前的男人了。昨晚白东修的吻还在吕云的唇上燃烧,令吕云有了追求幸福的想法和勇气,不管不顾地公然跑到这里来找白东修。智善小姐的请求,有心或者无意,表露出她才是白东修的女人这样的名份来,令吕云不得不又重审他和白东修之间的感情与关系。

智善小姐是白东修心爱的、并且要守謢的女人呐。可是,现在他又说他爱我。

真的能在一起吗?我们。

吕云一想白东修的信,眼下又不在家里等自己,这么冰雪聪明的人,马上就猜出了前因后果。原来智善小姐对东修是这样一种感情,为了东修可以诓我去永佑园见他。当初,自己为了白东修,可以陪他去青岩寺,帮他追求智善小姐。白东修身边的人呐~,呵呵。

吕云心中苦笑,也不说破,说,好吧,这就送小姐您过去。

吕云对白东修爱智善这一件事虽然很无奈、很痛苦,但从没有想过将智善自白东修身边赶跑,或者做任何对智善不利的事情,相反,还一直默默替白东修守护着智善,那种拚命维护之情,连前天主、洪戴周、九香……纷纷走眼,全部以为吕云对智善有私情呢。眼下,他相信智善对他自己也是同样的态度,一切都是爱屋及乌。

吕云根本没想到,智善内心深处真正的人是谁。

智善望了一眼白东修,眼神中说:老爷您担心这位大人,我给您送过来了。

干得好!谢谢。白东修眼神说。

可是,此时,在马上的吕云,一抬手抽出背上的刀,朗声对白东修说:“白东修,世孙邸下叫你来围捕我吗?”

“云呐,你说什么呀?”

吕云微微一笑,嘴巴一努墓后的矮墙。

白东修扭头一看,矮墙后面的树林里,不知什么时候,黑压压地站满了官兵。不由大吃一惊:世孙邸下改变主意了?云儿来到陵园的时候,入口处所布置的翊卫也没先来打招呼,应该觉察异状。只怪自己心绪不宁。

其实,白东修不是心绪不宁,从护送智善去青岩寺开始,他老人家哪一次会觉察到埋伏呢?

白东修“噌”地一声,抽出剑,护到吕云的马前,扬声喝道:“都出来吧,偷偷摸摸地干什么?”

第48章

48

却说这天一早,永杰领了十名翊卫正要去永佑园会合白东修,在庆熙宫外殿的走廊上,迎面遇到前来朝见世孙邸下的洪说书。

“这大清早的,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永杰心中一直待吕云很亲厚,在山上壮勇营的时候,就很崇拜吕云,后来又感念吕云的不杀之恩。杨础立在世孙邸下面前进谗言,要求除掉吕云的时候,太勇他们三个人都是怒目而视,敢怒而不敢言,只有永杰怒吼了一声:“洪说书!”在世孙邸下面前肯如此出声抗议杨础立,非常难得。

现在永杰看见杨础立,自然没好面色,但杨础立官阶高过他,又不能不理睬。只得请了安,含含糊糊说:“去见永叔。”

杨础立是什么人呐?小眼珠一转,马上知道出问题了。一想昨晚和东修在萨摩家院子里喝酒,喝到最后,两个人都快撕破脸了。自己忍不住将白东修对吕云的那种感情点破了,而白东修也是连名带姓喝斥自己:“杨础立!”只要一沾到吕云,白东修对自己还真绝没半点兄弟情份念呐,从小到大都这副鸟样,好色轻友!杨础立酸溜溜地想,对吕云嫉妒上添恨。其实,除了色,从智力到武功,他杨础力又有哪一点可比得上的呢?

昨晚后来肯定发生什么事……白东修他又进宫求情了?杨础立知道永杰不待见他,这儿是套不出话了,和永杰道别,匆匆跑去找尚格。

尚格是太勇他们三个人中,心思最为单纯的一个人,凡事凡人,都往好的方向想。他看见杨础立,不光光告诉他,白东修昨晚进宫见了世孙邸下,连吕云进宫和世孙邸下密谈获得赦免的好消息也一并告诉了杨础立,尚格满心以为杨础立真的因为朝廷和世孙才不念私情地向朋友下手,以为既然世孙邸下赦免了吕云的死罪,杨础立也会高兴,也会松一口气吧?将所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分享给杨础立。

杨础立听到这个噩耗后,呆了呆,世孙邸下也不见了,一咬牙,往昌庆宫去见殿下。

英祖早将政事交给李算代理了,平时只在延禧堂和几个老头子谈书论经,自认为自己有大儒之学识,又有竹林七贤的风雅。上了年纪的人,早上睡不着,一早便起来,进罢早餐,英祖独坐在延禧堂,准备今天经筳的题目,想着要出点什么偏题来向那几个老头子卖弄卖弄。听见洪说书求见,忙传见。

英祖对洪国荣青眼有加,英祖不小心弄死了儿子后,对李算心里非常宝贝,可表面上还是一样的苛严。老论派们对李算的虎视眈眈,英祖心中有数,又不好直接费力气去和这些老论派们对着干。

看过黄仁宇《万历十五年》的都知道,皇帝其实是很无奈的,要做什么就不能做什么的。比如宋朝那个赵佶,他就是喜欢写写字,就搞成亡国君了;明朝那个朱由校吧,他只是喜欢做做木工,就搞成昏君了。皇帝们上朝,基本上就是和大臣们各种吵架。皇帝要什么,大臣就偏不给他做什么。看过“王的男人”也应该很清楚了,描写得很具体,那燕山君经常气得发抖。吵到皇帝怒了,要杀大臣,大臣们心底暗乐,多少当臣子的渴望可以青史留名?所以说以死相谏是大臣的人生理想。皇帝遇到要杀那些死谏的大臣,搞得手沾鲜血,史书上还被人记一笔暴虐,倒底也是触霉头的事情。

而朝鲜时代的王们,最主要的任务是搞平衡,将朝中的老论派、少论派的势力搞到和平相处,这王位也就坐稳了。所以英祖虽然为王,却许多时候不能直接出面做什么。洪国荣像知道他心事一样,跑来说要李算继孝章之嗣。当时英祖还假作大发脾气……洪国栄顶住了压力,一步一步地,将李算的世孙位子巩固。

“怎么不在庆熙宫陪世孙?”英祖兖服高冠,端坐在红木屏风前,面前案几上堆满了四书五经。

“殿下,世孙邸下有危险,微臣不得不来求殿下。”

“嗯?!”英祖对其他不关心,对王位继承人的安危特别紧张,杨础立亦是吃准了这一点,既然你世孙不舍得吕云,我还可以搬出更高一级的来处理这事。

杨础立添油加醋,一五一十地说了黑纱烛笼这个组织对朝廷不利,这组织的首领天主,吕云如何地神出鬼没、手段残忍,杀了世悼世子,上回又企图刺杀世孙邸下……

“慢着慢着,打住打住。思悼世子死的时候,不明明在禁锢刑中死的么?”

“呃~!”杨础立额上的汗冒了出来,怎么说漏嘴了?当时自己跟着壮勇营一班人,换了思悼世子出箱子,犯了欺君之罪啊!“这个,不是杀了世悼世子,是企图杀……”

“这事,世孙不是能处理吗?他身边不是有朝鲜第一剑白东修?”

唉,别提了,这两个货,被吕云色迷心窍,也不好直说,杨础立望了一眼老态龙肿的英祖,心想:这老大王虽然老了,别也老不正经,见色起意,我真没地方去搬救兵了,要找玉皇大帝了,找玉皇大帝还得我先赴了西天才能找啊~!干咳了一下,说:

“永叔是黑纱烛笼天主吕云的同门,自小一处长大,这事不方便去做。而世孙邸下,仁厚之主,不知道这事一定要当机立断,斩草除根。”

gu903();英祖沉吟了一会儿,一来,他相信洪国荣这个人的智慧和判断,二来,吃一堑长一智,他对王室继承人的安危看得极重;第三,他可不同李算那个痴情种,绝对是一个心狠手辣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