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也好,”姚太后说:“你们兄弟不会争,我就放心了。”
“可我不是个慈悲的人,我们俩不是一种人,又怎么走到一起去。何况软弱,更容易被别人操控。如果有一天他成了别人手里的一把刀,朝我刺过来,母亲,我该怎么办?”
姚太后说:“刀是无辜的,可恨的是握刀的人。无论如何,不要杀你的亲弟弟。除了他以外,其他人,随便你。”
“可我有点难过呢,”赵准哂笑,拨弄了一下窗台上摆着的梅花:“我还怀念着当初那个奶声奶气的,偷偷给我递蜡烛的四弟呢。”
赵润坐在车里,在轻微的摇晃当中闭上了眼睛。
这一切如在梦中。他眉头耸动着,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
第三十一章
已经是深夜了,长街上几乎已经没什么人,车子忽然慢了下来,赵润回过神来,问司机:“怎么了?”
“殿下,前头好像封路了。”
赵润愣了一下,朝前头看去,只见前头不远处果然停着几辆军车。
他们的这次慢慢开过去,被拦了下来。因为赵润这一次坐的不是皇家专用车,那些人估计也没认出来,直接端着枪对准了他们:“戒严了,这条街不准过了。”
赵润打开车窗,冷冷地看向那些人。
那些人一看是赵润,立即放下了枪:“亲王殿下。”
“怎么回事?”赵润问。
“报告殿下,接到上头的命令,从现在开始梅州主要街道都戒严了,天一黑就要封路。”
不过他们是不敢挡赵润的车,挥挥手,路障就被移走了。赵润合上车窗,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难道赵准刚回京,就有人知道了消息?
他对司机说:“直接去郁相府上。”
司机应了一声,便直接往郁戎府上驶去。
祈福祝祷活动上发生了这么大的暴、乱,郁戎忙着处理,夜这么深了都还没有睡。韩从见他神色实在憔悴,便说:“大人最近身体一直都不好,夜这么深了,大人睡一会吧。”
“睡不着,吃了药也不管用。”郁戎抽着烟说:“红梅酒店派人了么?”
“二殿下是军人出身,反侦察能力很强,我们不敢派太多人,主要也是怕动静太大了,会被其他人知道。刚发生了暴、乱,如果被于怀庸那边知道二殿下恰好回来,恐怕事态会失去控制。”
“祝祷活动上的那几个枪手,身份都查清楚了么?”
“开枪的总共有三拨人。率先开枪的,的确是于怀庸的人,第一枪打在了祭坛后面的横幅上,但并没有伤人。开枪打伤于怀庸的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自杀了,身份也查不出来,不过他手腕上有玉簪图案。至于第三拨藏在民居上的几个枪手也全都在交战的过程中被击毙了,来历没查出来,不过我怀疑就是二殿下的人。我们走访了周围的邻居,邻居们都不认识这些人,后来我们在浴室里,发现那栋房子的主人,被杀了。”
“怀疑这种话不要说,要证据。”郁戎说:“你刚才说自杀的那一个,手腕上有玉簪图案,玉簪州来的?”
韩从说:“我反倒觉得他应该不是玉簪州的人。纹身不是人人都有的,怎么那么巧,一个杀手,不试图掩藏自己的身份,反而手腕上正巧有玉簪花的纹身呢?”
“你不是说前一夜于怀庸又去招惹了陈殿下,最后闹的人尽皆知么?有没有可能是有些人看不惯于怀庸对皇后的恶劣行径,所以趁乱出手射杀他?”
“就是也有这个可能,所以他的身份更难猜,而且他也可能是和第三拨人是一伙的。”韩从说:“大人,局势越来越复杂了,可能还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敌人掩藏在暗处伺机而动。”
“安保问题都是于怀庸负责的,我们的人查,是不好查,关键时刻还是要跟他们配合。”郁戎敲了一下手里的烟:“你下去吧,有什么进展,及时报告我。”
韩从点点头,夹着文件夹出门,一打开门,却看见赵润站在门外。
“殿下。”韩从鞠躬。
赵润点了一下头,便进了书房。郁戎站了起来,将手里的烟丢进烟灰缸里:“殿下怎么来了?”
“京城如今已经全面戒严,你知道么?”
郁戎说:“是我安排的,于怀庸中枪,我们得给个态度出来,他虽然受了伤,他的那些部将可不好对付。”
“于怀庸醒了么?”
郁戎摇头:“还在昏迷当中,于文轩带人守着呢。”
赵润说:“于怀庸是什么人,我们都知道,这一次他如果死里逃生,等他醒过来,郁相觉得他会怎么办?”他不等郁戎回答,就自己说:“于怀庸向来以牙还牙,这一次他中了枪,只怕不把幕后主使找出来,他不会甘心,等他醒来,肯定又是一番血雨腥风。如今在他跟前说话还管用的,只剩下大人你了,等他醒过来,还请大人一定稳住他。”
郁戎说:“这是自然,在他醒来之前,我一定会给他一个交代。”
赵润便问说:“杀手的身份,调查清楚了?”
郁戎摇头,说:“没有。”
“祝祷前夜,于怀庸曾经试图在佛寺对皇后殿下不轨,多亏了令公子,才控制住了事态,当时在场的人太多了,第二天这消息就传出去了,在我们出发前往福塔之前,我曾看见有民众有次抗议,还和于怀庸的人起了冲突。”他看向郁戎:“很多人都看见了。”
郁戎明白他的意思。如果凶手的身份一直查不出来,这也是个可以应付于怀庸的说法。
你看,就是你太过狂妄卑劣,才引来民众的反感,凶手是谁?只是万千看不惯他的民众中的一个无名氏。苦果有自己自食,他再狂妄,总也不能杀尽所有不喜欢他的人。
他颇有些欣慰,说:“殿下进益了。”
赵润说:“郁相,如今你我都在炭盆之上了啊。”
他说着便叹了一口气,走到窗口站定,身形消瘦而疲惫。
郁戎咳嗽了两声,说:“整个国家都在炭盆之上,何况你我。”
“其实我偶尔会希望,于怀庸这一关不要挺过去,或者,我们找人做点手脚,让他就在病床上再也醒不过来。这样这天下就没人能和我二哥争了,既没有纷争,自然也就不会有流血和死亡。他一个人的死,能换来我们所有人的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