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沉默的吴章，我没有说话，也没有追问。

又过了一会儿，吴章才轻缓地开口，“决择，我死，或者田一彦亡，但选择权在我们自己手里。”

吴章话语一顿，长长地叹了口气，“我们进到不同的空间，要完成不同的任务，只有达成了任务，才能够有决定对方生死的权利。”

“决定对方的”我看向吴章，“可如果两人的决定不同”

吴章道：“我虽然不愿意田一彦一错再错，但如果要在我和他之间留一个的话，我当然希望他没事，怎么说，我也欠他一命。”

“所以，我游走在那个空间之中，拼命地完成任务，就是为了想要和他说出一样的答案。他恨我，他肯定希望我死。”

“然而，我们都太低估混元了”

吴章淡淡一笑，“当时，我的神思已经开始有些恍惚，而在那些混元的人刻意设计过的血腥任务中，我几度迷失了自己，甚至开始产生了幻觉”

吴章垂了目光，好半天才道：“我的失忆不是因为暗夜王国，而是自己接受不了那些场景，还有自己的决定，因为，我发自内心地不想去面对。”

我知道吴章能说出这么多话，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其实他不必细说那些任务场景，我都可以想象，能将一个人逼地选择性失忆，可见有多恐怖

而且，我们之前也经历了不少事情，有时候，有些刻骨的痛并不是来自痛苦本身，反而是我们的内心，我们不愿意直视的内心。

“你知道”吴章看向我道：“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吗我选择了田一彦死，而他，选择了我活”

吴章双手抱头，失态地道：“我的内心明明是另一个答案，可是我的口中说出来的，却是不同的答案。肖烈，我其实根本就是个血腥之人吧从前是，现在也是，以后也是。”

我轻叹着拍了拍吴章的肩，“不是的，这一切只是暗夜王国设下的局而已。有些道理不是这样算的，人心也不是用来这样考验的。如果所有的事情，可以这样简单直接的话，人类又怎么会发展成今天的样子”

吴章捂着脸，痛苦伴杂着愧疚，好一阵才缓过神来，“暗夜王国最后放了我出来，我整个人昏昏沉沉，哪怕是冥界对我动手，将我当凶犯一样看待，我也是冷漠以待。”

“后来，冥王帮我调整了一下情绪，我渐渐地恢复了一些记忆。具体的，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不可以再和田一彦碰面，我也不可以在人前出风头。”

“直到后来，我陪你和羊西出去见朋友，遇到了意外，我的记忆才慢慢恢复。”

“当时，我虽然选择了让田一彦死，但混元并没有立即动手，反而给了我们一次机会。”

“如果我回到人界，被冥界当成凶犯杀了的话，田一彦也要跟着一块儿死。因为，我是决定他生死的人。”

“如果我侥幸逃脱一劫，混元会封存田一彦，直到我们再次碰面。而碰面的契机，就是我引起公众的注意，到那时，田一彦会苏醒，会再来找我。谁生谁死，就由我们自己决定了。”

我全然明白了过来，所以，吴章当时半路抛下我和羊西，是已经抱了必死之心，或者，是打算与田一彦同归于尽吧。

但最后，田一彦死了，吴章却被冥界给救了。

吴章与田一彦两个人的命运，还真是让人叹息。

的确，这件事如果换作是我，也不可能释怀。

我想，如果有一天我和羊西公然对立的话，我真的会狠地下心吗

如果我也遇到了吴章一样的情形，我的克制力会比他更强吗

只怕是不能的。

这样一想，我的心就更沉了。